这掠过间隙阳光的夹缝,原来想上去是要这么苦痛的漫长。躺在崖边的草垛上,他感觉好累啊,昏昏沉沉中脑海里还是紧张急促的惊心动魄。
无人知晓的绝望,天昏地暗的苦痛,他还要经历什么才能算得上圆满,他根本不想拯救什么天下,为什么是他,一定是他?他累极了,浑身是崖底长久潮湿的浸润,他没有那么多力气去整理,眼角的晶莹剔透像极了大雾里晨曦万物的纯洁无暇。那些女人是真的狠厉,不负这千万年孤独浸润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脸上的滴答滴答的水珠砸醒。原来是天空色彩逐渐消失,傍晚本来的小雨渐渐开始滂沱,伴着浑身的苦痛,他艰难地起身寻找可以栖息避雨的地方。即使他感觉如此艰难,但四周布局平坦,稀稀拉拉的树木以及浅浅的草坪让他更感觉心灰意冷。然而雨水并没有因此而让他有喘息的机会,越是暮色越是来势猖狂,“啊!”他苦痛的大叫,他受不了了,“啊!啊!啊!”可是除了这深深的峡谷,平坦浅薄又一望无际的草地,连给他散漫的回应都没有。他拖着一身白不算白,黑不算黑的躯壳,在这漫天的大雨里漫无目的寻找,与这平静的草原相比显得那么突兀,可是却又好像是那么相得益彰。
“你快看!有一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朦胧中传来了人声,他抬头望去,原来是在峡谷的对面,他眼里终于有了光彩“嘿!”他大声并且夸张的招手,“嘿!那边有人家吗?”还没等他兴奋过来,那两人定了一会儿之后,像是受惊了一样,迅速往相反的方向开跑,本来身上避雨的工具也滑落,,,为什么要跑走?,,,他想,原来是对面才会有人家,,,大雨逐渐停下,,,他好像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他想看看这条峡谷是否可以跨越,他想走到对岸去,他想到有人的地方去,他想快点回到神鬼山的谷底去,他想被谷底荆棘再割伤一次,他想师父沉默的深爱,他想,,,,好像一切希望又逐渐点燃,他的想法也开始通透。
不知过了多久,“快看!在那边!”逐渐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是来救他的吗?那些移动的点点火光,原来是这样让人渴盼。
好像有人在黑夜里向他招手;“你快过来!,从这边过来,快过来!”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听起来竟如此温暖;“快过来,从这里,这里过来。”呼唤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他的身体好疲惫,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温暖,原来世间真的有他也值得的温暖。
回忆渐渐喷涌,他们把蓝眼睛的妖怪掉在树上任大雨滂沱,甩在深坑里任荆棘刺破幼嫩的皮肤流血不止,推进河里净化邪灵的浸染,,,,,好像有什么咸咸润润的混在雨水里,惊扰了前方黑夜里点点骚动的星火。
他顿住的那一瞬间,也没想到,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或许他本就该死,本就不该获得这不合时宜的温暖,他本就生而糟粕。
“你这个恶魔,你还想害死谁,,,我们都不会让你好过的,,,,,”黑夜里人群熙熙攘攘,骂骂咧咧,看着这个瘦弱的躯体再次坠落,他们还不放心,卸下背了一路不大不小,压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的石头,一并送入深渊。
他们其中一个人,拿起背篓,口面向下,抖了抖不该在这美丽平原里出现的石头灰。微风轻轻一推,这些白色的灰粉,就着雨水换了种身份落下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缓缓闭上眼睛,任身体坠落。他最渴盼的东西,最让他心动的东西好像已经死去了。好像再也没有那些奇怪的东西,可以让他心之所向。原来以前没有的东西,以后也不会因为满怀期待,强烈渴盼而拥有。
他的身体反常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疼痛,在这峡谷里,他小小的身躯缓缓散发悠悠光芒,区别于冷清的蓝色,一点又一点,被温暖的粉白色包围。他闭着眼睛,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冲入脑海。那些点点滴滴冰冷与破碎,温暖与抚慰,逐渐将他的灵魂破碎,和好又破碎,再和好。
他看见了,原来他是被诅咒恶魔的孩子,他们欺侮他,忌惮他,控制他,遭遇破灭就怪罪他,愤怒之下杀死他。他这一生在期盼与空洞的渴望中回转迷离,在微弱希望下却又爱而不得。他想毁掉这片给他带来无限苦痛的美丽广袤的草原。
眼泪一如往常那样晶莹剔透,好像只有一滴,好像又有千万滴。
本来晦暗的天空散发淡淡光芒,逐渐盖过那熙熙攘攘点点星火,一个人大声喊出,“是神明,一定是恶魔之子献祭成功,神明送来的礼物。”他跪下了,他们都跪下了。
可是,,,,,,
他要毁了这里,一定要毁灭这任悲伤燎原,广袤的原野。
他是,恶魔之子。
令人闻风丧胆,恶魔,的儿子。
他不再感觉疲乏,他的身体轻盈,脑海中没有无谓的杂念,他知道前方是那片不堪的土地,承载了记忆中小恶魔日夜的悲鸣,一生的煎熬,他也知道,那里空无一人。跪在柔软草原上无知无畏的人们,应该接受这一场即将来临浩大的劫难。
小雨渐去,满地匍匐的星光,一颗四散,前方村庄升腾起越过人心的炽热,煽动了颗颗并不赤诚躁动的心。他们遗弃了手里微弱的星光,本来有序的队伍变得杂乱无章。可惜星光不问,大火焦灼,荒原里只剩下忽明忽灭,晦暗难存颗颗人心。
还有消失在黑夜里逐渐强大,也曾难以割舍的小恶魔泫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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