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见闻集 第八章

因为今天要去县城新华书店领书，天刚蒙蒙亮，王折中就从被窝里爬起来，洗漱完毕后，便做起早饭。平常王折中家的饭都是他老婆李玲做的，但手艺确是不如王折中，家里来客人，掌厨的就是王折中。

饭做好了，见莫如烟还下楼吃饭，王折中便上楼敲起门来，一边敲一边细声说道：“莫老师，吃早饭了，我们还要去县城领书呢。”头几遍莫如烟还在和周公深切交谈，对敲门声没有丁点反应。王折中便加大了敲门的力度，嗓门也大了起来。过了10来分钟，莫如烟才被吵醒，听到门外一声响似一声的敲门声和王折中逐渐有些沙哑的声音。还在昏昏沉沉的莫如烟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莫如烟急急忙忙地朝门外喊道：“王校长，我起来了，马上就下楼。”说完莫如烟边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嘴里一边嘀咕：“糟了糟了，刚来没几天，就睡过头了。这手机该砸了，怎么闹铃声音这么小。”

莫如烟穿好衣服，稍微整理下床铺，拿起床头的手机，翻开手机盖，看了看时间。原来不是手机闹铃没响，而是莫如烟调的闹钟是7：30，现在才6：30。时间还没到呢，闹铃又怎么会响呢？

莫如烟下楼，有样学样地在水井旁洗漱起来，由于前天来的时候没买到洗漱用品，只在小卖部里买了个劣质牙刷将就先用着，其他的，如牙膏之类便是借王折中家的先用着。洗漱间，王折中到水井旁打水，莫如烟便问道：“王校长，我们这么早就去县城么？”

王折中一边打水，一边回道：“早去早回嘛，而且去县城的路不好走，尽量早点去。”

吃完早饭，王折中和莫如烟开着车上路了。这回的车明显不如王折中将莫如烟从市里接来时的车，那车是王折中新买不久的，王折中很宝贝这车，一般只有在王折中出门跑关系和去外地开会时才开，用王折中的话，“这车是买来装门面的”。这回是去领书，王折中自然不舍得开自己的小轿车去拉，况且莫如烟晚上吃饭间还表示要买洗衣机，自己虽然劝过，但这姑娘固执，不听劝。这洗衣机自家虽然没有，但自己还是见识过的，那块头，王折中的小轿车断然是放不下的。

思前想后，王折中决定向村头小卖部的王忠借他的面包车去县城。虽然最近村里对老师的态度较之七八年前差了不少，但王忠是他以前学生，对这当年威严的老师还是敬重的，所以王忠爽快地将面包车借给了王折中。

莫如烟坐在副驾始终觉着屁股硌得慌，想换个座位，不幸尾座因为王忠要拉货给卸了。王折中见莫如烟在副驾跟个猴子似的左挠右塞，想着自是这面包车年头久了，副驾座位老化，表层的海绵裂了，莫如烟直接坐到了弹簧上了。考虑到县城坑坑洼洼的路况，王折中在开出村口前果断掉头回家给莫如烟找了个垫子垫了下。

在前往县城的路上，莫如烟刷新了对路况的认知，只见从梁山村到县城一路基本上都是年久失修的马路，坑洼遍地，少有平整的水泥路面，在梁山村时莫如烟觉着梁山村的泥巴路颠得慌，而这条路把从来没晕过车的莫如烟颠了个五荤八素，不仅今天的早饭，连昨天的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到了县城，路况比之前好多了，平整的水泥马路和双向四车道让莫如烟恍惚进入了异世界。在前往新华书店的途中，王折中停车让莫如烟把装入袋中的呕吐物丢进垃圾桶，他则去小商店买了两瓶水回来。

王折中将一瓶水递给莫如烟，说道;“莫老师，水给你，先簌簌口。“

莫如烟下车后整个人都憔悴了，跟电视上被侵犯了人似的，脑袋低垂着，头发也凌乱了。王折中递水过来的时候，莫如烟两眼朦胧得睁不开，只是机械式的接过水，慢吞吞地按照王折中的指漱口，因为在路边，没有座椅，莫如烟只得躺在副驾上休息。莫如烟感觉身体被掏空了，灵魂已经离开了肉体。

在休息一阵过后，莫如烟感觉好多了。于是王折中发动汽车，两人继续朝着新华书店行去。

由于县城的路比来时那段好上许多，坐在副驾的莫如烟终于可以不需忍受一路颠簸之苦，她迎着窗外吹来的凉风，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并向王折中吐槽道：“你们县的那段路也太糟糕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糟的路。不过我们从市里来的那条路挺好的，怎么这条路就这么糟呢？”

王折中边注意周围的状况，边答道：“市里出来的那条道是国道，碰巧离我们村近。我们到县城这条道是省道。国家修的自然要比地方的好。要是这条道都修得平平整整，干干净净的，我们县能算贫困县吗？”

莫如烟恍然大悟，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没路要脱贫也很难啊。”

王折中笑答道：“这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要想富，得修路，但修路得要钱，没钱修不了路。”

笑谈间转眼便到了新华书店。县城并不大，繁华的地方屈指可数，凡是有些名气的商铺都聚集在同一条街上。一条六车道的十字路将这条商业街拦腰截断。街道上的来往的小轿车在莫如烟看来并不算太多，但已算得上整个县之最了。王折中开着车从街头直接穿行到街心，路上经过新华书店时莫如烟出言提醒，但王折中只是回了个知道，并没做任何停留。

街心有个购物广场，斜对角便是全县城最好的饭店--四星级的聚义厅。购物广场前有数个摊位，都是卖零嘴的。王折中在一个羊肉串摊铺前停下了，向摊主热络地打起招呼：“李老板，生意兴隆。”

“王校长，今天来县城办事啊？”摊主李胜停下手中摆弄的串串，扶了扶头上的白帽子，抬头回道。李胜随即顺着左手边指了指，对王折中继续说道：“顺着这条路直走不远，有个停车的地方。王校长你可以把车停在那。”

“谢谢李老板，那回见。”王折中谢道。随即一脚油门将车驶向李胜指的地方。

车上莫如烟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个摊贩是谁啊？心肠挺好的，校长你们认识啊？”

“嗯，认识，十几年的老交情了。”王折中一边回道，一边仔细的搜寻李胜所说的停车的地方。不一会，王折中就找到了，说了句：“到了！”随即将车停了进去。这个停车的地方原本只是片空地，因为开车的人都将车停在这，所以就成了临时停车场了。因为没有画车位的缘故，所有的车停放的都不大整齐，歪歪斜斜的。

莫如烟下车时好奇问道：“校长，我们不停停车场么？”

“县城现在还没有专门的停车场，停车场只有单位才有。他们不让停的。”王折中一边锁车门，一边回道。

“那车停在这，交警不会来拉罚单？这好像不是能停车的地方吧！”莫如烟有点担心地问道。

“没事，别人停得，我们也就停得。”王折中安慰道，“况且李盛对县城这片熟得很，听他的，没错。”

“李盛？是那个卖羊肉串的吗?”莫如烟问。

“嗯。”王折中和莫如烟边说边走，顺便回想起和李盛的相遇。

当年王折中还不是校长，因为兼管学校里的财务，所以经常要往县城跑。当时王折中刚拿到驾照，就借了村里一个人的车练练手，在办完学校的事之后，有些空闲，就开着车溜达到这边买东西，因为不知道哪里能停车，就囫囵照着有人停车的地方停车。等王折中出来时，发现交警在挨个的抄罚单。王折中有些慌了，因为开一个罚单100块，王折中当时工资也才400不到，一个罚单，四分之一工资就没了。更要命的是，罚单学校是不给报的。王折中向前跟交警好说歹说，交警都没理睬，罚单直接撕下，正往王折中怀里塞。此时李盛和一帮朋友路过这里，听后来李盛说是帮他的羊肉串铺选址，不过当时店面租金太贵没舍得，就利用民族优势，加上购物广场的老板是他朋友，所以索性就在街心的购物广场前摆起摊来。反正李盛当时心情不错，加上王折中一嘴夹杂乡下话的普通话，心一软，便帮着王折中向交警求起情来，最后看在李盛朋友的面子上，交警收了包中华的烟就了事了。下次来的时候王折中没敢开车，此时李盛的羊肉串铺刚开起来。以着一种报恩的心态，王折中在李盛的铺子买了不少串串。闲聊间李盛问起王折中为什么没有开车，王折中把担忧告诉李盛：“我一年也就来几次县城，对这边又不熟，要是在开车过来，便贴罚单，就了不得。”李盛拍拍胸脯道：“我李盛对这边熟的很，下次你开车来，我准帮你找个好停车的地方。”一来二往，两人便熟络起来。

王折中带着莫如烟没有沿着来时的路去新华书店，而是穿过一条过道，七拐八拐地来到新华书店另一个门，这里是新华书店的仓库，一般学校领书来这边。由于仓库的门在另一边，所以一般领书时不会来这边，而是走另一条道，因为莫如烟还要去买生活用品，加上书又不多，所以就走了商业街过。

现在来领书的人不多，王折中和莫如烟很容易地就领到了，王折中塞给仓库管理员一包黄鹤楼，从他那借走了一辆小推车。王折中将仓库给他的已经打包好的书放上小推车，就带着莫如烟回面包车放书去了。书放进车里后，王折中并不着急将小推车还给仓库。他想着莫如烟的洗衣机反正是要在购物广场买的，加上莫如烟还要买别的东西，时间不短，自己要是开车去，怕是要停许久，交警来了们就不好办了，到时还是先用这小推车将洗衣机运过来的好。王折中在购物商场也买过大件，知道售货员会帮忙运一小段路，倒也不担心没法将洗衣机搬上车。

打定主意后，王折中便和莫如烟商量了一下。莫如烟起初还有些过意不去让王折中干这种体力活，但为了赶时间能回梁山吃饭，而不至于在县城吃，莫如烟还是同意了。莫如烟对梁山和县城的路况还是心有余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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