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欲生 第四章关于菲涅尔

“这些您可以问菲涅尔，他一定会如实回答您的。我想没有谁会比他自己更了解您所说的那些了。”

“知道什么叫做旁观者清吗？先生。”

“可我也不一定了解菲涅尔的一切啊，殿下。”安东尼貌似很头疼我小孩子的任性。

“不。作为陛下亲侍的你，我十分确信，对于这个由陛下亲自用大价钱买回来的昂贵奴隶你一定做过十分详细的了解。在我晚饭时，我希望我可以看到我想要的。你能做的吧。安东尼御史大人。”

“不敢，殿下。”

“那现在可以带我去我的房间吗？”

我十分满意安东尼的回答。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即使是有松软的垫子也不是那么轻松，刚刚又泡了那么舒服的一个热水澡，把我所有的疲惫都给泡出来了。所以我打算在晚饭前先去房间里小睡一会儿。

“是，殿下。”

安东尼在前为我带路，而菲涅尔则是走在了我的身后。不过是个驿站，我的房间却很大，大到有我们一家住的房子那么大。装潢雅致，空旷简约。

“殿下还满意吗？”安东尼问道。

“晚饭时来叫我。”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菲涅尔可以帮殿下您把晚餐送到房间里。”

“不必麻烦了。”

“是。殿下。”安东尼回应道。

在得到安东尼的答复后我正准备走进我的卧室，却不想菲涅尔并没有在卧室的房门口停下他的脚步，他意图跟随我进入我的卧室。

“你要干什么？”我伸出自己的手臂，即使阻拦了菲涅尔。

“我需要侍奉您，殿下。”菲涅尔十分恭敬的低头回复我的疑问。

“不需要。谢谢。”我为我的理智而感到骄傲。

“可我是您的亲侍，侍奉您是我的责任。”菲涅尔依旧笑着。

“但不是你的义务。从这里开始，我把我的背后划为我的私人领域，我绝不准许任何陌生人涉足。另外，我有手有脚，自信可以料理我的一切。”说完，我就回到了卧室，并把门关上。

就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所有的理智瞬间崩塌成了废墟。我从不敢想象平凡的我能和那样完美的人产生什么交集，可就在刚刚实现了。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里，我难以再压制住我因为能和那么完美的人产生交集而激动的心。激动到我忘记了被父亲卖掉，离开家人的伤感；忘记了对周围陌生环境的恐惧；忘记了前途渺茫的彷徨；更是忘记了对身下柔软床垫的欢喜。结果，原本打算睡一会儿的我只是兴奋的躺在柔软的床上，对着光，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安东尼给我的小巧金钥匙。直到菲涅尔敲响我的门：“咚咚咚！”

“什么事？”

“殿下，该用餐了。”当菲涅尔独有的轻柔声音从房门外传来时，我本快要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是一阵涟漪滑过。

“好。”在我暗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后才回复道。

然后我又花了尽十分钟的时间做准备，觉得没问题后才开门走出去。

原本以为因为我的磨蹭，菲涅尔一定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可一打开门，我就看见菲涅尔规矩的站在我的面前。一见我出来，他就立马面带教科书版式微笑弯下腰，右手附在心脏的位置向我问候：“殿下。”神色恭敬，没流露出半点不耐烦。

“额，走吧。”在看到菲涅尔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做的所有准备都是枉然的。我不自然的移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菲涅尔。

一路无言。在到达餐厅时，看着那满满一桌子的丰盛晚餐我才真正的见识了什么叫贵族。

“还有其他人？”由于晚餐过于丰盛不得不使我怀疑在这个驿馆里还有什么大人物。

“回殿下，没有了。”菲涅尔依旧是低着头，恭敬的回答我。

“只有我自己？安东尼呢？”我再次不确定的问道。

“回殿下，安东尼大人已经启程回帝都了。用晚膳的只有殿下您一个人。”

得到菲涅尔再次肯定的回答后，我也只能认命的坐到餐桌前的椅子上。再次感叹，万恶的有钱人。

“你们也都坐下来一起吃吧。”本着不能浪费的姿态我邀请了餐厅里包括菲涅尔在内的其他人。

“殿下，我们是不能和殿下您同桌用餐的。”我明显感觉到了现在我身后菲涅尔片刻的失态。

“为什么？”吃饭个饭而已啊。

“因为这是殿下您的晚膳。我们只是奴仆，是不被准许享用主人的膳食的，更没有与主人同桌的资格。”

“我现在算是你们的主人吗？”对于菲涅尔的言论我很是无语。这里有没有其他人，我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吃个饭而已，哪里有必要去讲究那些。

“您当然是。”

“那我的命令你们需要服从吗？”

“我们必须服从殿下。”

“那好，我现在命令你们过来坐下陪我一同用餐。”

“这……”菲涅尔迟疑着。

“不服从吗？”

“是。”寂静了许久后菲涅尔才回应道。

“你们也都过来。”我不容置疑的命令站在不远处的那两个曾侍奉我梳洗的女仆和几个侍卫，让他们也都过来。

在看着她们犹豫的都坐好后我再次问道：“安东尼临走前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要交给我的？”

“回殿下，前后我会送到您的房间。”

“嗯。”在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后我开始安静的享用我人生以来最为奢华的晚餐。而我却没有看到菲涅尔有吃什么，他只是在一旁认真的为我布菜并细心的进行菜品解说。

用完晚餐，我回到房间果然如愿的看到了关于菲涅尔的个人生平事迹。

“菲涅尔，男，十六岁。生于阿尔卡斯福洛克街35号，曼妮妓院。父亲，菲利普修特罗姆伯爵。母亲，艺妓伊莉莎。五岁母亲病故，被接回修特罗姆家族。修特罗姆伯爵拒绝承认其血脉，并拒不赋予其‘修特罗姆’贵族姓氏。又因其继承了母亲的长相而深受长辈们的喜爱，所以被修特罗姆伯爵收为修特罗姆家专属贵妾，辗转于各个贵族之间直至成年被修特罗姆伯爵以奴隶的身份拍卖。”

菲涅尔的个人生平信息仅仅一页纸都不到，而后面则是安东尼附上的菲涅尔从五岁到修特罗姆家后直至成年被国王买下为止的十年时间里辗转的所有贵族的信息记录，有数十页至多。

我之前对菲涅尔难以平复的心情在看了这数十页纸后逐渐被心痛取代。

我曾不止一次的嫌弃我之前枯燥无味的人生，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让我开始质疑人活着的意义。直到现在，我终有意识到我曾经一再想要舍弃的究竟是怎样的珍宝。

虽然贫穷，但至少我拥有亲人的认可。我可以肆意的如享受着她们对我不求回报的爱，即便被卖掉也依旧坚信着。我拥有着那个被我认为完美无缺的人可能一生都无法拥有的一切。

我不清楚究竟是因为拥有这一切所以才平凡，还是因为平凡才使我拥有这一切，但终归都是平凡。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为此而感谢平凡，毕竟曾经的我从未觉得那是什么值得让人骄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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