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那些事 第十一章 陈胜吴广出场

水可载舟，亦能覆舟。这是人类文明恒古不变的自然真理。

截止到秦二世胡亥元年申月（公元前209年7月）之前，整个秦帝国表明上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底层早已暗涛汹涌。

因刺秦而名动天下的张良一边逃亡一边组织地下反秦力量，项燕之子项梁利用自己的名望和人脉在江东密谋起事，还有不少其他旧六国贵族也蠢蠢欲动。除了贵族势力外，平民中刘邦、英布、彭越、桓楚等一众英雄豪杰皆为时势所逼而落草为寇，静观天下异变。

然而这些势力当中暂时没有一股敢为天下先，毅然决然地第一个跳出来振臂一呼，高举起义大旗与秦朝正面对抗！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对大家而言，最理想的状况当然是等待一个不要命的领头人跳出来摸一摸老虎的屁股，先看看反应如何，虎强则再观望观望，虎弱则大家蜂拥而上，群撕病虎。

胡亥元年夏末，一声巨大无比震耳欲聋的响雷破空而来，下起了这一年夏天最后一场雨，也拉开了一个新时代的序幕。

上天选中的两名领头人即将以一种热血沸腾的方式登上历史舞台，带领天下群雄掀起一股惊涛骇浪不死不休的反秦浪潮！

天空决堤般漫无边际地倾泻雨水，如同千千万万银针落地，雷声不时震耳轰鸣，天似崩塌，狂风呼啸不断，如怪兽咆哮，天地间仿似形成一道无边无际的巨大瀑布，在狂风中卷起滔滔巨浪。

秦属水德，这场罕见的暴雨像极了暴秦，一连下了多天，无休无止，没有任何要放别人一条生路的迹象，硬生生逼出了两个逆水冲天的王者。

自从国柱级大将蒙恬身死后，不少蒙恬旧部被撤换或清算，北疆三十万秦军主力发生一定程度的动荡，引发部分士卒逃散。加之原本北疆环境恶劣，医疗条件极差，死伤率向来居高不下，因此北疆的守兵数量一直呈递减趋势。

在这样的背景下，朝廷又开始从各地征发壮丁赶往北疆当边陲守兵。这次征发的对象是闾左，秦时二十五户为一闾，穷人住闾左，富人住闾右，泾渭分明。在秦始皇嬴政执政期间，明面上是不从闾左中征发苦役的，不是因为嬴政仁慈，而是秦法严苛，光从罪犯中抽苦役就足够了，实际上所谓罪犯绝大部分还是源自闾左。到胡亥执政期间，秦法严苛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苦役数量竟然还不够用，因此索性直接从那群一直小心翼翼卑微守法的闾左中拉人头了。

在众多前往北疆的队伍当中，有一支从楚地几个县城征发的队伍正马不停蹄地赶往渔阳（今北京密云），这支队伍共有九百多人，其中不乏一些曾有过从军经历者，并且队中持有一定数量的兵器装备。整队人马由两名秦县尉（在县里权力仅次于县令和县丞）负责押送，并在一众戍卒中选出两名有些文化水平和管理能力的作为屯长，负责协助两名县尉。这两名选出的屯长分别叫：陈胜、吴广。

当队伍途经蕲县大泽乡的时候，这场罕见的大暴雨适时下起了，使得他们一直停滞不前。

此时的陈胜眉头紧锁，惶恐不安。他一直心算行程，即便明日雨过天晴，经此暴雨前方道路必定难以畅通，余下的时间就算片刻不歇地赶路，也根本无法按朝廷给的限期抵达渔阳，一旦过了限期，按律令这一行九百多戍卒恐怕皆难逃罪责。这该如何是好呢？

下雨天，总挂念从前。年轻时的热血在陈胜心头不断翻滚。

犹记得多年前那个酷热难当的响午，陈胜与一同被雇耕田的屌丝伙伴们累得快要中暑，偷偷歇坐在树荫下东聊西扯好不快活，他跟屌丝兄弟们说道：“要是有一天大富大贵了，大家千万不要彼此忘记了。”这惹得众屌丝兄弟大笑起来：“白日做梦呐，你我都是受雇耕地的大种穷农民，大富大贵可跟我们碰不着面。”陈胜看着浩浩长空，无限感概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史书上对陈胜的前大半生的记载仅此一段，但是我们可以从陈胜的名字得知他的不平凡，陈胜，字涉，在古代名和字是分开的，名是出生时父母改的，字是成年礼上由德高望重的长辈赐的，一般情况下闾左都是没有字的，这是给有身份地位之人的。例如项羽就有字（项籍，字羽），刘邦就没有了。

由此可见，陈胜年轻时或许经历过一场从天堂掉落地狱的家道变故，从而残留着鸿鹄之志当起了穷苦农民。

而从陈胜在征兵时被选为屯长，乃至往后半年的辉煌革命中展现出的军事水平来看，陈胜很可能在战国末期有过一段短暂的从军经历，也许是一名普通士卒，也许是一名小官军。

假使真如是，那么陈胜很可能曾经在蕲县经历过那场惨痛的亡国之败，他侥幸死里逃生，流落异乡重新变回了屌丝农民。

惨痛的失败使人斗志磨灭，漫长的岁月使人抱负渐忘。何为满腔热血？何为鸿鹄之志？能吃饱肚子吗？还不如一口米饭来得实在。

可是如今，同样困在蕲县这个宿命之地，同样遇上生死存亡的选择，没有早一点点，也没有晚一点点，偏偏就恰恰来到蕲县！天也，命也！

或许这就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也许半生的苦难是上天对你的磨砺，也许眼前的绝境是上天赐你的机遇。此时此刻，陈胜的眼神坚定，似有光芒闪烁。埋葬在心底深处的信念死灰复燃，越烧越烈，火炎焱燚。

陈胜坚定了革命信念后，神色凝重地把同为屯长的铁杆兄弟吴广拉到附近一山林破庙中欲商量大事，恰好此时吴广也正有大事欲与陈胜商量。

陈胜会心一笑：“要不我们二人转身背对，各在地上以水写一字，看看是否心意统一。”

吴广一口应允，两人写完后，转身定睛一看，随即相拥而笑，只见地上留着两个大大的“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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