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劫 第83章 身世之谜

鲛人王脑子不太灵光本事却极好，掌心处光芒流转，海中顿时掀起一道冲天巨浪，气势磅礴无与伦比，凶猛地砸向卓言所在的大船。

孤鸿暴喝一声冲天而起，亮出乌黑的巨大羽翼俯冲而下，铁钩般的五指抓向鲛人王头顶。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宛如一道离弦的黑箭。

鲛人王的修为远超孤鸿，但天性上受其压制，情不自禁地萌生些许惧意，手忙脚乱之中极速后退。

那道冲天巨浪失去控制，也在半途中快速落下去。

明赫煊抽出长剑攻击孤鸿，鲛人族几名护卫哆嗦着避开战场，将鲛人王护在中间。

“鸿大哥，快回来。”卓言喊道。

几招过后，孤鸿处于下风，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鲛人护卫有心上前将他拿下，却被那对呼呼生风的羽翼吓得肝胆俱裂，海鸟扑食鲛人的恐怖画面在眼前挥之不去，仿佛几根钉子扎在甲板上，根本不敢挪动脚步。

明小叶一边观战一边琢磨馊主意，忽然朗声道：“向上，风起。”

孤鸿一听，暗骂自己笨蛋。明赫煊修为高，正面交战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他的优势根本没发挥出来。

孤鸿险险地避过凌厉一剑，“嗖”地一声冲向高空，紧接着俯冲而下，面对着船帆用力一扇。

狂风忽起，珠光船差点被掀个底朝天，鲛人王以灵力将其稳住，喝道：“射箭。”

几名护卫连珠箭发，纷纷射向孤鸿要害之处。

孤鸿不急不慌，左翼一扫，羽箭纷纷落下。

卓言笑道：“鸿大哥，回来吧。”

孤鸿不情不愿地回到他身边，嘀咕道：“老子这口恶气还没出呢。”

白无念道：“行了，无仇无恨的非要弄死一个才成？”

孤鸿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地骂道：“蠢东西害人不浅，亡族灭种也不为过。”

卓言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孤鸿心中似乎有种东西死灰复燃，完全是被鲛人王的愚蠢唤醒的。说不清道不明，若是仇恨，以孤鸿的性情早杀红了眼，若不是仇恨，他没必要苦苦压制自己。

鲛人王惊魂未定，颤声道：“还敢说你们没有歹意。”

白无念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臭水沟里，冷笑道：“我们一拥而上你阻止的了吗？我们不愿这么做，你还怀疑个什么劲儿？”

孤鸿道：“鲛人对鸟妖的惧怕刻在骨子里，当年若无人族以巨弩相助，鲛人根本活不到今天。”

“你怎么知道？”鲛人与海鸟之间的战争乃是一件隐秘，知晓细节者屈指可数，鲛人王怀疑孤鸿与海鸟有关系。

孤鸿脸上阴云密布凶戾无比，道：“你个臭鱼，还记得我吗？”

鲛人王仔细端详片刻，道：“你是谁？”

白无念讶然道：“你们之间有故事？”

孤鸿愤然道：“我小小年纪成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族中只有我一个幸存，这位高高在上的王者是最大的帮凶。”

白无念更为惊愕。

他与孤鸿做了十几年的家人，孤鸿的身世一直是个难解的谜团。他从来不提起自己的家乡，从来不说自己的父母。白无念曾暗中打听过，消息灵通见多识广的大护法也不知孤鸿的同族在何处。

此事着实怪异，在某处深山老林之中，白无念还有一个偌大的狐族老巢，远亲近亲数不胜数，莲儿也有亲人在世，偶尔见上一面，而孤鸿就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浮萍一般飘到哪里算哪里。

看来孤鸿的身世要在今天浮出水面了。

“我明白了。”鲛人王大声道，“你是海鸟族的余孽。”

“我们毫无关系。”孤鸿竭力忍着热泪道，“鲛人拿出财宝报答人族的救命之恩，勾起贪婪之辈的无尽贪念，他们大肆屠杀鸟妖拿着头颅找你们领赏，蠢出天际的鲛人信以为真回馈以更多的财宝，我想夺回父母的头颅给他们留个全尸，险些被你们射杀。”

“你……你……”鲛人王愕然道，“你是那个孩子？和一个小姑娘一起溜进来的那个？”

孤鸿道：“多谢王上记得我啊。”

鲛人王狐疑地道：“你与海鸟族无关？”

“毫无关系，你究竟要我说几遍？”孤鸿心中充满悲凉和愤怒，“一族之王闭目塞听，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因为你的愚蠢害死我多少无辜的族人，只要你稍稍明智一点，查一查死者的真实身份，那些贪婪的人根本没机会钻空子。我的家乡离鲛人族海域数千里之遥，你们之间的战争与我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你倒是慷慨大方，数之不尽的金银珍珠舍出去，不知有多少人在嘲笑你这个白长着聪明样儿的蠢货。”

蓝尾鲛人道：“王上保全我们整个鲛人族，功高盖世没有错。”

“你退下。”鲛人王大吼一声。

“你千年前是头蠢驴，千年后还是一头蠢驴。”孤鸿讥讽道，“老天无眼，为何没有一道霹雳炸在你头上。”

鲛人王道：“你的家乡在何处？”

“昆山。”孤鸿道，“我父亲是最年轻的妖族之王，人族在他成仙之前的一天前来恭贺，趁我们酩酊大醉之时痛下杀手。你看到我父亲的王冠，以为他是海鸟族余孽的新王，可怜你竟然不知自己的敌人早已尽数灭绝，你是聋子还是瞎子？”

卓言小声问明小叶：“昆山在何处？”

明小叶道：“我在书上见过零星的记载，昆山乃是万神之山，是灵气最为充沛之地。那里的妖族秉性敦厚温柔纯良，修行几百年得道成仙者数不胜数。在一次人族对其残忍的屠戮中，妖族死伤过半幸存者流落到世间各地。万神因此而震怒，灭世之兆频频出现。有德之士以生命为代价祈求万神息怒，唤醒上天的悲悯之心。命天神降临凡间，给天下带来久违的和平与光明。”

顿了一顿，明小叶又道：“我小时候好像也看过相关的记载。”

卓言道：“还有什么？”

明小叶绞尽脑汁思索片刻，道：“西方有昆山，乌羽族……最具神性，脱胎换骨即为崇明神鸟，地位超然，在凤凰之上。”

“天啊。”莲儿惊呼一声，“孤鸿哥哥是有机会成为神的王子，我们捡到宝了呀。”

孤鸿悲凉地道：“丧家之犬而已。”

明小叶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爱财乃是人之常情，却忘了取之有道用之有方，残害了太多无辜的生命。”

众人无不惋惜，孤鸿的命运太过曲折离奇，他本是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一朝风云突变坠到无间地狱。他失去父母，失去家乡，失去姐姐失去男儿的自尊，肉身消陨化为一缕残魂，一步步毁于人心的卑劣恶毒。

鲛人王道：“我怎会想到人族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屠杀鸟妖骗我的财宝。”

“人为财死啊。”明小叶道，“蠢东西手握权柄好可怕，有耳朵不会听，有眼睛不会看，有一颗心不懂得‘明察秋毫’为何物，都成了漂亮的摆设，一刀砍下去得了。”

白无念单手搂住孤鸿，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帮你。”

“我从未想过找鲛人族复仇。”孤鸿哽咽道，“我姐姐说鲛人受到生存的威胁奋起反抗没有错，世间的生灵各有各的不易，我父母的死不能怪在他们头上。没想到过去这么久鲛人还是蠢出天际的大草包。什么破烂儿王上，我呸，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造物神吃了多少迷魂药造出你们一群猪头猪脑的东西。”

鲛人王甚是愧疚，道：“我真没想到人族会干出这种缺德事。”

“好一招以情动人。”明赫煊赞道，“卖惨，假装宽容，利用王上的善良激起他的愧疚，你们是一个戏班子里出来的吧，做戏的本事真好。”

鲛人王道：“他装的？”

明赫煊道：“跳梁小丑的把戏，我见得多了。”

孤鸿一把甩开白无念，红着眼道：“明赫煊，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能演会装，我父母被杀不是出于鲛人王的本意。冤有头债有主，谁举起的屠刀我杀谁，我怨他却从未恨过他。”

“怨与恨有何不同？”明赫煊笑道，“谁信啊，老狐狸尚且为你抱不平，你这苦主怎会忘了父母之仇。”

“无耻小人，我杀了你。”

孤鸿陷入疯狂之态，白无念死死摁住他，道：“姓明的不会有好下场，别脏了你的手。”

卓言将两个老妖护在身后，道：“孤鸿大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没有复仇之念绝无虚假。你做过这么多蠢事，继续错下去类似的悲剧还会接二连三地上演。你有什么资格忝居高位？”

鲛人王被刺激得不轻，连连摇头道：“不可能，我不可能犯错，我是公认的明君。”

卓言道：“你心地善良，只是过于糊涂。小人物糊涂一点没什么，犯点小错无伤大雅。你不一样，你的一言一行关系到无数条鲜活的生命，没有害人之心却做下许多害人的事，我真心地希望你午夜梦回之时听不见冤魂的悲泣之音。”

鲛人王激灵灵地打个寒颤，额头冷汗涔涔。

卓言道：“你可以不在乎别人，菱荷姑娘不能不在乎。究竟是谁害死她？你至今不知真正的罪魁祸首，她的死岂不成了一桩糊涂案？”

“阿贞是罪魁祸首。”明赫煊道，“我发誓我没撒谎。”

卓言道：“你的话也可以这样理解，罗姨当年把菱荷留在云萝庄暂住，导致菱荷被色中饿鬼盯上，你的确没撒谎。”

“你们别吵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鲛人王头痛无比，不知该信谁。

“卓贤侄。”明赫煊阴恻恻道，“看看你身边，两个卑贱狡猾的狐族，一个受过天谴的恶鬼，一个以血为食的尸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让王上如何相信你的人品？”

“还有一个尸鬼？”鲛人王再次被明赫煊牵着鼻子走，露出极为强烈的厌恶之色。

“家门不幸，出此败类。”明赫煊黯然道，“我不忍心清理门户，对不住天下芸芸众生啊。”

鲛人王指着卓言道：“臭小子，别再妄想花言巧语蛊惑我。”

卓言做侧耳倾听状，道：“怎么有哭声？”

明小叶心领神会，接口道：“菱荷姐姐在哭，她死不瞑目，为我娘打抱不平。”

鲛人王全身一震，急切道：“菱荷在你们身边？”

卓言向明小叶要来水晶莲，道：“你看这是什么？”

鲛人王激动地道：“菱荷的法宝，怎会在她身上？”

明赫煊道：“她抢来的。”

“绝不可能。”卓言道，“水晶莲与主人心灵相通，菱荷姑娘若非心甘情愿地送出去，水晶莲不会受小叶的控制。她们之间曾有约定，待小叶百年之后将水晶莲物归原主。”

明小叶道：“主人已不在，此物应当还给王上。”

卓言点点头，用一股灵力托住水晶莲，慢慢飘向鲛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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