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情 正面交锋

敛情 落影行衣 同人小说 | 都市同人 更新时间:202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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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面暂告一段落,裴若清的房间此时却是气氛紧绷。时间退回二十分钟前,裴若清从时云疏房间出来,就按着裴元绍的吩咐回了房。

房间布局呈简约风,以深蓝色为主色调,头顶是一片神秘的星空壁纸。靠门的一面是衣橱,床也是深蓝色,对面是书架和书桌,书架上放满书,是他刚重生后买的。

而裴元绍正坐在他座位上神色认真地翻看着他的作业,他转身出去倒了一杯热水进来,小心地放在裴元绍手边,退开两步垂手立着,也不去打扰。

几分钟过后,裴元绍抬起头,手指曲起在桌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去,到门口折根柳条进来。”

裴若清心头一凌,顿时觉得浑身的皮都紧了起来。但他却没有任何讨饶的意思,弯了弯腰又转身走了出去。

夜色茫茫,沿海的风里带着微微湿意,裴若清的心情变得前所没有的难受和沉重。今日的事让他知道,即便占着重生的好处,他也没有多少资本去抗衡。因为前世的记忆缺失,他甚至不知道大势走向,只能靠着微薄的记忆胡乱猜测。

这些猜测十分危险,有时不仅护不住身边的人,甚至还有可能让他们陷入险境,就像时云疏。

这无疑于一把重锤敲在裴若清心上,让他敛去那点过来人的得意。今日一番功夫,还是没能得知有用的线索,心里一直憋了一股火。后来被安成希明里暗里的敲打,得知时云疏差点命悬一线,后悔之情差点压得他喘不过气。

矛盾、纠结、自我厌弃,像是一根导火线,他看似平静,还能地听从吩咐做事,全靠那一点理智压制着。他感觉他心中的暴虐因子在复苏,很想通过什么发泄,可他……不能!

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情,他不想就这么被他破坏。

裴若清望着幽幽夜色,努力的平复着心中的暴躁,折了一根小指粗的柳条返回。

杯中的水已经去了一半,裴元绍目光幽沉的向他看来,“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裴若清不知道怎么答,垂着头没说话。

“谁教你的问话不回?”裴元绍的语气已经带着危险,今晚的小崽子太过沉默,沉默得让他有些不安。

“对不起。”

裴元绍眯起眼审视着他,手指习惯性地在桌上敲了两下,“掌嘴。”

裴若清连头都没抬,一巴掌下去,那力度让裴元绍眉心都跳了跳。不像是惩罚,倒像是纯粹的自虐,裴元绍眼神更沉了,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左手握着柳条,裴若清又抬起右手,一样的方向,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力度。裴元绍猛地起身,两步上前,一巴掌抽到他左脸上。裴若清才微微抬起头,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现在清醒了吗?”裴元绍盯着他,问。

“我……”一个字,竟是再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颓败地跪了下去,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自嘲,“爸,我是不是真的没用啊,让哥为我命悬一线,让您为我操尽了心?”

一句似嘲非嘲的问句,差点破掉裴元绍脸上的寒冰,小崽子很少向示弱,很多事你逼一点他就告诉你一点,也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懂怎么相处。

可这种自暴自弃的话裴元绍如何能允许,“柳条拿来!”

裴若清将折来的柳条递上,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像是根本不在乎递上的东西会抽到自己身上。

新折的柳条尚未去水,拿在手里还有几分重量,抽在人身上估计只有挨抽的人才知道它的滋味。

“袖子卷起来。”裴元绍沉着声吩咐。

等他袖子卷起,裴元绍手中的柳条便密不透风地挥落,不过片刻,裴若清一双白皙的手臂就布满交错的红痕。

他低着头,睫毛轻轻地颤着,却是咬着牙一个字也没吭,手臂上被柳条抽破了三四处,看着十分恐怖。

裴元绍一边抽,一边骂,“你是很没用,出了事想的不是如何去解决,而是在这里自怨自艾。你哥因你受罚,你除了自责还做了什么?我替你操心?裴若清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谁?”

裴元绍的话一句比一句剜心,毫不留情的把他的怯弱和退缩暴露在人前,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因为恐惧,也因为难堪。

裴元绍的话还在继续,“你是我儿子,我不为你操心为谁操心。至于你哥,他在乎你重视你是你用真心换来的,你不付出真心,他凭什么这样对你?裴若清,这世上的人不是只分为有用和无用,每个人都有他存在的价值。有的人看不到自己的价值,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听完最后一句,裴若清心神俱颤。

那么久了,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生怕这点失而复得的温情再度消失,无论是对待裴元绍还是时云疏他都极尽可能的小心,怕自己有一天太过放肆把运气用尽。

裴元绍蹲下身直视着他,“小若,有用无用不是在你心里,而是在这里。”裴元绍指着自己心脏,小心地将脸色苍白的小崽子揽到怀里。心中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不让他发泄这一通还不知道这混账要如何折磨自己。

“爸,对不起,是我太狭隘……”

“今天只是想找你聊聊,罚你自有你哥,你倒好,非要来讨打。

“好了,现在和我说说今天发生的事以及你是怎么想的。找到症结,才好想对策,你现在只需要学习,努力提升自己,其他的事交给我们。”

一连几天,无论裴家还是安家都十分惨淡。裴元绍在第二天就返回了京都,仿佛来这一趟只是为了揍人。

第二天,时云疏和安成希全都带着伤该上班的上班,该上课的上课。原本时云疏心疼小孩儿,想让他休息一天,却被裴若清给拒绝了。等裴若清去学校后,安成希才目光幽幽地看向时云疏,意味不明地说,“你太纵着他了。”

时云疏站在裴家大门口,身后是迎着晨风摇曳的柳枝和喷薄的旭日,他目光虚无地落在远处的湖面上,“孩子不就是拿来纵和宠的吗?”

安成希牙一酸,沉默片刻,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混小子还在气他当年不告而别啊。现在自己成了哥哥的角色,一点难过都不愿让小孩儿承受,这种无声的指责让安成希头都疼了起来。

他揉了揉眉心,这年头的少年都那么难哄吗,他心里也带了点火,这还没完没了了?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难得的软了声,“当年不告而别是我不对,但是事有轻重缓急,你应该理解。”

呵,时云疏想笑,却笑不出来,“师兄,有些事衡量的标准不同重视程度也就不同了,你是我唯一的兄长,我的很多第一次都是您教的,您在我心中的地位和父亲一致,可是您说走就走,我在您心里到底又算什么?可有可无的累赘?”

时云疏说完也不管安成希如何回答,转身朝着学校的方向而去,步子迈得小却十分沉稳,清挺的身影被光线拉长,竟显得有几分孤寂苍凉。

安成希一时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当年的不告而别给这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

安成希原本打算去找季临渊,可一个电话打过去却被告知季临渊和莫栖隐已经回了京都,于是事情只好搁置下来。

裴元绍最近几天几乎忙到深夜,要看中秋临近,他不得不将手里的事提前处理。此次回京,他有种预感,事情不会那么轻易善了。

宋语嫣因为身份尴尬,并不打算和裴元绍一起回去,因此裴家和安家两家人只剩她一个留守后方。

机票是安成希统一购买的,定的是八月十五上午九点的机票。裴家离机场更近,所以裴元绍提议让安成希二人提前过来。

晚上九点,时云疏端了一杯牛奶从厨房出来,正巧碰上出来倒水的裴若清。裴若清眼神落在时云疏手中那杯牛奶上,良久沉默地垂下了眼。他不喜欢喝牛奶时云疏是知道的,他家里人也没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为谁准备的已经不言而喻。

果然,时云疏看着他下楼便吩咐道,“你把这杯牛奶给师兄送去,他晚上失眠。”

“嗯。”裴若清应了一声,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握在杯上的手力道重了重。而房间里庄玉琳和安成希各占了书桌的一角做着自己的事,都十分忙碌。

裴若清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头也没抬,“进来。”

等人到了面前,安成希才抬起头,见到来人是裴若清,诧异地挑了挑眉,在看到他手里端的牛奶,眼神更诧异了,关了电脑看似随意的问,“你哥让你来的?”

“嗯。”

他将牛奶放到安成希手边就想离开,却听庄玉琳道,“小若你来一下。”

裴若清看了安成希一眼,见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便垂着眼走到庄琳身边,“庄老师。”

庄玉琳侧过身,表情不似平时的轻松,甚至带了几分严肃,“看看你的作文。”

裴若清抿着唇接过她递来的本子。100分的作文庄玉琳只给他打了40分,连一半都不到,他翻到末尾,看到那用朱红色笔留下的批语,局限在自己那一小块天地的人,永远不过是井底之蛙。

这次是一个情景作文,讲的是一位母亲不满夫家虐待,带着两个懵懂的孩子卧轨自杀的事。问,你对比有什么看法?其实庄玉琳并不想为难这些孩子,她正好在做一个研究,而前段时间刚好出了这么一件事,她便想借这件事来测一测这一代孩子的三观。

好在98%的学生都选择了不赞同的观点,只有少数的很是纠结,但让她没想到的却是裴若清先不说文笔如何,单是观点就是让人不寒而栗,他说如果这位母亲做的不对,但是也没有错,如果他是这位母亲,不会选择卧轨自杀的方式,而是其他的方式,比如吞药至少不会那么痛苦。

她怎么也没想到身为裴家的长子长孙想法却如此的低迷消极,甚至缺乏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

“告诉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庄玉琳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他的内心。

裴若清下意识地低头,他道,“我……。

安成希听着他们的问答,脸色也凝重起来,对裴若清道,“拿来我看看。”

裴若清猛地将本子捏出一道皱痕,却在安成希锐利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不甘不愿地双手递上。

安成希拿过本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裴若清那一手比打印好一点的字,这还是时云疏让他练了两个星期的结果。安成希眉心跳了跳,顿时有点一言难尽,他定了定神,继续看下面的内容。

面对这位师兄,裴若清并没什么依赖感和敬畏感,只是碍于大师兄这个名头不得不听着。他听着顺着的所有理由都是因为他们是裴元绍和时云疏在乎的人,目前来说他对他们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无论是安成希还是时奕宏。

时奕宏来这一趟,除了可有可无的提点了几句之外,并没有要求他做什么,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裴若清,在你眼里生命是什么?”安成希带着点冷意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庄玉琳见他语气严肃怕吓着孩子,使劲地朝他使眼色,但安成希却故意视而不见。他叹了口气,庄玉琳是典型的护短,训起人来时毫不留情,护起来时又比谁都护!

他合起手中的本子,对裴若清道,“去你房间。”

进门第一句话,安成希就直戳人心,“裴若清,你太狭隘了!”

裴若清低着,没去看他,眼中却被渐渐攀升几分怒火,呵,这个人什么都不了解,凭借一篇作文就这样否定他,这就不狭隘了吗?

“您凭什么就判定作文里写的就是我的真实想法?万一是我胡编乱造,想要与众不同呢?”裴若清抬眼。

安成希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震惊,震惊裴若清在人前人后的反常,似乎作文不是他写的一样。他见过这孩子在时云疏和裴元绍面前的乖顺,那不是装出来的,但现在在他面前也是本性流露。

一双锐利的眼落在裴若清脸上,他不止一次觉得裴若清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完全没有孩子该有的青春活力,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阴阴沉沉的。

他并没有因他冒犯的话生气,甚至还好脾气地问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在你心里什么是生命?”

时云疏和他爹就是他的命,当然这话他不可能对安成希说,于是他垂着眼不答话。

安成希发现,在拒绝和别人说话时,裴若清简直和时云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种无视才最让人上火。而他安成希在外面何时被人无视过?也只有回到家,这两个小的才会给他气受。

安成希见他的样子不由想起了时云疏,一阵火大,“谁教你的问话不答?时云疏吗?”

“我做的事,和我哥有什么关系?”裴若清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无缘无故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他前世背负了多少明理暗里的诬陷,他懒得解释,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不在乎,只是没有人对他有期望,他也就得过且过。

但是有人扯上时云疏,他又是另一种心情,那个如星月明珠般的人,哪怕一丝尘埃他也不愿让他沾上。

安成希没想到裴若清胆子如此大,顶了他一次又一次,他冷笑,“呵,想和我讲理是吧,行,跪着吧!”

?裴若清曲膝跪了下去,见他这副看似“顺从”的样子,安成希的火不减反增,明明那么不情愿还是强迫自己做了,目的是什么其实不难猜,不就是担心他告状吗?

那他不如他的愿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眼看着安成希要拨打电话,裴若清才有点慌了,“您……别打,我听您的!”

?安成希漫不经心地放下手机,按下挂断,双腿交叠倚在一旁的桌沿上,双手抱臂,目光不错地审视着他,他幽幽道,“我从没有在训人之前说理的习惯!”

裴若清明白了,起身拉开抽屉,一把小檀木的戒尺静静地躺在里面,他取出戒尺平捧着,后退两步跪地,也不说话就这样直挺挺地跪着。

安成希嗤笑一声,拿了戒尺,顺手一下就抽到了裴若清脸上,“既然管不好嘴,那就好好收拾收拾!”

?“裴若清,我就问你一句,我安成希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大的敌意?”

唰,裴若清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甚至有越演越白的趋势,像是被突然波动了某很弦,惊醒了他内心的洪水猛兽,让他惊恐万状。

‘哪里得罪了你?’你哪里都没得罪我,裴若清心里惨笑。若安成希没问出这句话,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说自己是为了维护利益和他争吵,裴若清你不是已经说过要放下了吗。难道还想再害人害己吗?

或许裴若清脸上的愰神太过明显,安成希皱着眉盯着他,他今天其实没想过要动手,毕竟他和裴若清还没达到彼此交付信任的地步。而管教的首要因素就是信任,裴若清不信他,既便再严厉的责罚也达不到该有的目的。

对于没有从心底真正信服他的人,安成希不会轻易动手,更何况是意义非凡的家法。什么是家法?家法是赐予家人的,一个从心底就没认同他是家人的人,他也没那个心思去做什么。

只是今日被这混账东西拱起了火,才想给他点警告。

“对不起,是我狭隘了,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失态了。”?

安成希有些意外,?“裴若清,做为你师兄,提点你引导你是我的责任,不管你心里如何想,该说的我还是得说。”

时奕宏曾言,安成希其人“乾坤入怀,坦荡天成”,这评价不可谓不高。他心有沟壑,自成一方天地,自然见不得自家师弟这般“小家子气”。不管裴若清听不听,既然被他撞到了,该纠正的还得纠正。

“裴若清,若你文中的孩子换成了你哥和师叔,你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若换成时奕宏和裴元绍?裴若清不知道,只觉得头脑一阵抽疼,似乎重生后他就有这个毛病,一旦太过深入去想前世那些不好的事,头脑就会像被钢针扎过,让他痛苦异常。

而安成希的话让他再次想到了前世最后见到时云疏那一幕。

裴若清脸色白了又白,沉默了一会,缓缓答道。“那篇作文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不否认,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可以说她做着不正确,忘记了社会责任感和原生家庭的供养,处理问题的能力太弱,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他?而是放弃生命,但是,身处事外谁都能够心平气和,身处其中,谁还能淡定从容?”

安成希,神情空白了一瞬间,没有想到裴若清会这样回答。

停顿片刻,裴若清继续说道。

“至于生命,刚刚不回答你,只是没想到该如何解释生命这两个字罢了,这两个字太过于深邃,如果非要说的话,它包含着世间一切最极致的体验,生命可以是,能够被打败,但是不能够被毁灭的那般顽强,也可以是‘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那般博大,生命的意义如此厚重,无论我们怎么全力以赴都不为过,因为我们生为人生而为众生。”(董卿的生命)

寥寥数语之间,将生命之璀璨,命运之厚重,铺开在眼前,形容的如此贴切。

安成希听到裴若清的一番话心神巨震,久久未回过神来,看着他惊惶中带着无助的神色,安成希忽然心疼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良久开口到“我收回我之前的那句话,不是你狭隘了,而是我狭隘了,我为我那句话向你道歉,对不起。”

“师兄不用向我道歉,之前的确是我狭隘了,我自己的问题。”

裴若清其实有点不明白,安成希和他认识满打满算不过几天,是什么让他如此花费心思来管他?裴元绍管他是因为血脉亲情,时奕宏疏肯教他也是他一点一点用真心换来的。而安成希呢,就因一个师兄的名头吗?难道人不都是自私的吗,这种没有一点回报的事真的有人去做?

但看着安成希坦荡的眼神,以及隐藏在眸中那点微不可查的担忧,裴若清一直以来的观念开始动摇!

他开始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只有利益和交换,还有……羁绊!

他从未得过除裴元绍外如此不求回报的关怀,安成希管他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引起他的反弹,可他还是开口指出他的问题和过错。哪怕当初的时云疏对他也有所保留,一开始并不曾那么直接的教过他。

裴若清想,他真的很自私,自私得不愿去看除了裴元绍和时云疏之外的任何人的好。他局限于自己的世界,只想守这方天地的安宁。时奕宏疏曾对他说,“固执地守着一人一心,那么那些曾为你付出过的人该有多难过?人的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何不给那些想靠近你的人一个机会?”

后来呢,他是怎么做的?不再排斥身边接近的人,却从未从心底真正接纳过他们,哪怕班上的同学,哪怕庄玉琳。

他闭着眼,艰难地扯着嘴角,出口的声音破碎得令人心疼,“若清有很多不懂的,师兄……教我吧!”

明显服软的语气让安成希眉梢动了动,他发现他看不懂这少年,当你觉得他快忍不住时,他可以坦然地跪下来;当你觉得他妥协时,话里却带了尖锐的刺;而就在你觉得他无可救药,只想尽本分的职责时,他却说“我有很多不懂的,师兄教我吧。”

纯粹而真实,安成希多年未曾波动的心微微荡漾着。

“小若,你要明白,师兄不是白叫的。”安成希收了眼里的心疼,严肃地看着他。

“听凭处置。”他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他应该听时云疏的话,给身边的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好,手伸平,我们来算算今天的账。”说了这么久才进入正题,安成希也有点无奈,小师弟性格太特殊,让他不得不慎重。

“是。”不再执拗的裴若清十分配合,脸上的苍白未褪,双手因为先前举着戒尺还酸疼着,但他还是努力地持平手臂,很规矩。

安成希不得不感叹,这孩子收起尖锐的性子后,真的很让人喜欢,他道,“我不喜欢说教,念你是第一次在我手下受训才费那么多口舌。小若,我现在再问你一次,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吗?”

裴若清点了点头,他慢慢抬头,看着安成希的眼。没有愤怒,没有不屑,只有如山川海洋般的鼓励与包容。裴若清忽然就生出那么点无地自容之感,他哑着声,回着安成希的话,“自私观念作祟,不能正确看待事情;不敬兄长,和师兄顶嘴。”

“顶嘴的事脸上已经挨过,给你提个醒,切记在外人尤其是长辈面前不可如此莽撞。其他的我不多罚,二十下算是警醒,自己稳好。”

裴若清刚应完声,安成希手中的戒尺就砸了下来。不过一下,裴若清脸就白了,他现在才明白裴元绍和时云疏对他真的是太温和了。安成希这一下的效果就抵得上时云疏的十下,关键他还不能躲,躲一下不仅重头再来,而且还要翻倍,从时云疏身上的严谨他便知道,时家的规矩从来不是玩笑。

安成希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没有疼痛的教训便不能称为教训,尤其是孩子,记吃不记打。可他看着裴若清宁愿咬着牙也不愿出一点声时他就诧异了。一连十下下去,裴若清额头已浸出密密的汗,手臂沉了又起,起了又沉,可他愣是一声也没坑。

安成希暗中减了两分力道,虽然还是很疼,但到底没那么入骨。二十打完,裴若清的手已经肿了一圈,他的声音比先前更加沙哑,“谢师兄教训。”

安成希笑了一下,暗道,规矩倒是学得不错,就看他有没有心遵守了。他道,“知道罚完后要干什么吗?”

裴若清放下充血的双手,垂在腿侧试图靠着裤布的清凉缓解热度,他轻轻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妥,补充道,“知道。”

“自己看着时间,觉得够了就起来。药就别上了,脸上的伤不重,明早就会消掉。手上的就疼着吧,长记性。”说完也不管裴若清回不回答,抬脚便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罚完之后是反省,有时候时云疏会让他写反省心得,也不检查,全都完完整整地给他放到一起,让他每周都抽时间去看看。因为时云疏不管,他就从来没看过。现在才明白时云疏的用心,看着自己曾经犯过的错本身就是一种警醒。

他挪动着膝盖,跪行到书桌旁,用红肿的双手抽出纸笔放到椅子上。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无奈苦笑,想要握笔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打字还勉强可以。

裴若清跪坐在椅子旁,慢慢体会着这短短时间内心境的变化,似乎什么都没变化,又似乎更加开阔了些。裴若清当然知道缘由,他在试着接受安成希,也在试着接受和融入这个世界。

这种感觉并不糟糕,甚至让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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