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说书人 第十七章 写书

夏天喝完最后一口茶，嚼了嚼苦涩的茶叶，一并咽了下去。

他以笔墨书写道：

“横如千里阵云，折如百钧弩发。”

哎，这歪歪扭扭的字体，不知要练到何时能让人入眼。没办法，在地球联邦，他可从没碰过毛笔，键盘才是他最大的工具。

在这个纸笔仍旧珍惜的时代，书籍亦显得珍贵，识字的人家不是出入殿堂的达官显贵，就是志四处云游，隐居山野的文人墨客，要么是深居闺中的富家女子。

田间农汉和乡下萍姑多半不太识字。

哪怕是武林中人，大部分也只对书本上的图画小人感兴趣，对文字，就没那么熟稔于心。

有时，一本绝世神功经常会因为侠客本身不识字看不懂而被抛于一旁，要么当做点火的草纸，十之七八流传世间的绝世神功都是在如此往复中丢失。

有时，一本书的笔迹太过潦草凌乱，就算是传世经典，文人也不爱翻读。他如今正是深陷此境遇，学院的人嫌弃他的字不行。

唔，还得练。

他吃力地写完那句诗辞，抬起头，透过老旧脱皮的横栏不经意地审读着一楼。

此时的客栈仍旧客满，如同热闹的菜市。

他们喝酒，饮茶，猜拳，乃至调戏那些闻风而来的冥江城内的青楼女子和怀春少女。

这些远道而来的群侠游剑，痴男怨女们大多不过是好事者，来冥江府的江口，也只是为了一睹当世两大魔头的对决。

少数人听说这儿出了个八指书生，说的一手娓娓动听的好书，就过来凑个热闹。

夏天顾耳倾听，台下又一桌属于六岳某个剑派的武林高手在吵吵嚷嚷。

“你说，这邀月为何非得和东方不败结仇，她们不都是大魔头吗？不联手对抗咱六岳剑派，居然会先自相残杀。”一年轻的大大咧咧的男子问。

而他旁边的中年人倒是颇有见识，那人耸耸肩，满不在乎，“谁知道呢，魔头们随性所欲，秉性乖戾，可能看不顺眼了就杀了起来，我做梦都想他们最好打个两败俱伤。

你知道不，当这两魔头要决斗的消息传到我嵩山的时候，我师叔正吃饭呢，结果饭也不吃了，就专程赶过来瞅一眼，看他们到底打起来了没。”

“我师兄五年前被魔教断了筋骨，灭了满门，终日在轮椅上，听到这消息也一下子从轮椅上蹦了起来。”

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倒了茶水，惊诧地问，“然后好起来了？”

“这倒没有，反倒更严重了，唉，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乐极生悲是也。”

“谁能不乐呢，咱六岳剑派之所以结成盟派，不就是为了对抗这两大魔教，没想到，嘿嘿，话说，谁知道她们为什么打起来了吗，给大家伙解解闷！”

“谁管他娘子那裤裆子事，老子只希望赶紧打，往死里打，移花宫的娘们，给爷杀起来。”

“可移花宫和日月神教也没有开战呐，移花宫怜星宫主现在为了找到她姐姐，已经屠杀了不少武林高手，但就是没打上黑木崖。”

“此话不然，据我所知，这两位魔头是结了私仇恨，才公开于此决斗，与那些魔教徒无关。这件事的缘由，江湖上知晓的人寥寥无几。”

那瘦削如竹竿的老人先是神神秘秘，最后耐不住同伴的催促，才把事情的原委徐徐道来。

“十年前，移花宫邀月和日月魔教教主尚还年少，他们出世不久，便进入那冥江府游玩。”

一秃头圆脸男子哼了声，“魔头还有游山玩水的雅兴，多半是在密谋什么诡计。”

“应该是，”细瘦老者摸了摸胡子，“不过当时她们均参加了那冥江府的“花魁大会”。”

“就是那几年一次的“争奇斗艳花魁大会”？”

“是也，冥江城女子无不以夺得花魁为荣，就好像咱习武的做梦都想要的这天下第一的名头。”

一个剑客吭声哼道，“女人就是女人，不想着以武取道，以道寻问，成天只会比比这儿谁美，那儿谁美，哼。”

“此话不然，我就认为女子学学女红呀，妆粉呀，厨艺呀就好，你看那学了武的女人，移花宫的邀月怜星不就是例子，要多残暴有多残暴，还是比美好，不伤和气。”

老人充耳不闻，让老板为自己上了壶烧好的碧螺春，“谁也不知，当时冥江城来了两位知名人物。”

“别卖关子，老头子也忒婆妈，不就是大侠燕南天和那据说是冥江府第一美男子的江枫。”

老人无奈，“燕南天乃当世英雄，其名声之广天下皆知，而这江枫，乃冥江城江家的二少爷，江二郎之名所言不虚，自是有钱有势，他是那花魁之争的执票人。”

“然后呢？”

“世人皆知，这邀月当时与那颠倒阴阳、难辨雌雄的东方不败共同杀入决赛，而江枫的一票，则让那东方不败最终拔得头筹，为此，江枫双手奉上了江家世传的宝贝通灵宝玉。”

“通灵宝玉？”夏天低声呢喃，怎么跟《红楼梦》里的那玉的名字有点像。

“这通灵宝玉可大有来头，”老人前倾身子，沉声说到，“上古传说，这通灵宝玉乃女娲补天所剩之灵石残渣。”

“女娲补天？！啧啧，我呸，老子还是人皇伏羲转世呢！”

“传说未必当真，但那宝玉，的确是神物，《药典》记载，此玉可除中热，解烦懑，助声喉，滋毛发，养五脏，安魂魄，疏血脉，明耳目，生肌肤，愈疤痕，这江枫长得俊美，自小也是靠此玉养颜之故。”

众人恍然大悟，“那邀月宫主狂妄自大，但无疑是个大美人，肯定是看上了这玉养颜之效，却又不忿输于一个不阴不阳的男人。”

一乞丐少年当即反驳，“八指说书人说，这移花宫二宫主怜星乃是手脚残疾，我看说不定是邀月宫主想要拿来给她妹妹用。”

老人忿骂，“那满口胡言的说书人还说正是邀月在年幼之时，因争夺一个桃子，竟把怜星推下悬崖，致其手脚断裂。

瞧瞧，这等残忍无情之徒，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妹妹与魔头东方不败在冥江渡口一决生死。”

这老头不信说书人的话，却又篡改说书人的话，来断定移花宫宫主的过往是非。

这招叫借别人的纸向别人拉屎，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那少年说了句，“你满口谎言，没一句真话，这江家哪有什么通灵宝玉，我要是有这东西，不给自己用给别人干嘛？”

她顺势拉下眼睑，朝他做了个鬼脸，老人气的想要抓他，被少年轻轻一跃，翻上二楼。

老人也没再追，只是气呼呼地坐下。

夏天又抿了口茶，少年乞丐抱着肩大大咧咧地坐在他对面，“横如千里阵云，折如百钧弩发，说得好，可写起来嘛，嘿嘿，字如其人，歪歪扭扭，软弱无力。”

夏天沉默不语，又啜了啜茶汤，“黄.......姑......”

她眉毛一扬，似欲发作，夏天改了口，“黄公子，我这两日就要去冥江府走一走.，要一道上路嚒？”

他倒是蛮希望黄蓉跟着他，一来他帮过她，不论出于好心还是谋求私利，他都可以理所当然地向她请教问题，黄蓉毕竟见过识广，行走江湖的事情找她指点一二，他会更加便宜行事。

二来，有个漂亮如天仙的姑娘一道谈天说地，游历山水，也能解愁消闷。

最重要的是，黄蓉是个好心肠的姑娘，她武功虽非一流绝顶，但也还不错，如果遇到麻烦，他认定黄蓉不会坐视不理。

黄蓉歪着脑袋打量着他的脸，她的打扮还是一如初次见面那般又脏又旧。

“你去冥江城与我何干，”她眼珠微微一转，笑生双靥，“这样，你若是请我，我倒是勉为其难，去那里走一遭。”

“我只是身无分文的穷苦说书人，哪有闲钱请人鱼肉。”

“嘻嘻，我也只是个四处漂泊的乞丐儿，没得好处，甭想我跟着你。”

夏天沉吟不语，他只觉得自己大概瞎了眼，莫非眼前这乞丐真的不是黄蓉？

都说黄药师的女儿聪明伶俐、美艳超群，又璞玉浑金，有一颗赤子之心。

但这人，夏天好得替她受过伤，看她那厚脸皮的样子，恐怕更是连他分给她一半饭菜的事都忘的一干二净。

真要说她是黄蓉，夏天却怎么也不太相信。

“怎么，小个子，我都原谅你了，还这么一副晦气的样子。”黄蓉拄着下巴，头搭上前，“看你那表情，莫非请不得我一顿饭？你可知道，全天下的名厨都巴不得请我这位美食大家去点评他们的菜哩。”

夏天刚想说点什么，只见她已经翻身站于桌上，顺手捞起他置于桌上的大甜枣，一溜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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