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夏初临就安安静静在棺前跪着,往来的人越发少了,山外山众人也被安排去休息了,江南忆趁着无人注意,又上了树上,看着屋内的夏初临。
今天的风,刮得异常大,耳边的树叶沙沙响,可江南忆看着咫尺可见的夏初临,心里极安稳。
江南忆看着跪的笔直的夏初临,想着她的膝盖受了伤,又从树上下去,溜进蓬莱药楼,取了药酒和纱布,又避着人溜进夏初临的房间,找到药箱,将药塞进药箱。
这时江南忆才仔细看这间闺房,虽然没有住的痕迹,但看得出来,被时常打扫,随手一摸,并无灰尘。这间屋子并不像一位豆蔻少女的居所,反倒有种沉重感。
屋子里亮色不多,倒是青白两色用的多。书案上摞着很多书,笔墨纸砚规规矩矩放着,一旁有很多写过的纸张,江南忆刚上前想翻翻看写的什么,就听见有声音传来。
江南忆环顾四周,推开窗户,跳了出去。跳出去,江南忆就后悔了,正想着再跳回去,有人推门进了屋子。
江南忆站在带刺的蔷薇从里,将窗户拉开一条细缝,瞧着里面的景象。是夏初临回了房间处理伤口,江南忆见她自虐般的处理伤口,手掌下的蔷薇,花瓣满地,失了生机。
夏初临的大笑,让江南忆终于熬不住了,他推开了窗,就要叫她,夏初临没了声音,无事般,进了内室,再出来,已是一身孝衣。
江南忆看着夏初临关上门出去,可夏初临的眼睛都没有瞟向窗户。
江南忆只好又跟着夏初临回到灵堂,回到树上,看见春去也出了灵堂,江南忆想现身,夏初临却起身关上了门。隔绝了他想探寻的目光,怒长的情思和满心的疼惜。
江南忆在树上待了大半夜,看着春去也回去,看着弟子来来往往,借着夜色的掩藏,回了物语琴坊。回到密室,点上烛火,将手掌摊开看,蔷薇的刺布满手掌。
江南忆去找斗百花,斗百花睡的正香,被敲门声扰醒,火冒三丈去开门,见江南忆一脸别人欠他钱的表情,将口中正想骂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奉上笑脸道:“二庄主,这么晚了,您老人家什么事情啊?”
江南忆一把拂开她,径直走进卧室,坐到椅子上,淡淡开口说道:“手扎刺了,你给我挑出来。”
斗百花像吞了苍蝇一样,又咽下一句话,笑着说道:“好嘞,您等着。”
斗百花又点亮几盏烛火,放到桌子上,取了镊子,就坐到江南忆身边说:“二庄主,手给我呗!”
江南忆把手伸过去,就开始闭目养神,斗百花摊开他的手,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这么多刺,今晚甭睡了。
斗百花一边挑着刺,一边没话找话说:“二庄主,谁把你伤了这是?”等了半天不见江南忆开口,又自问自答:“这九州能伤的了你的,也数不出几个,所以,这伤,是你自己弄得吧!”
一心一意挑着刺的斗百花,听见江南忆冷冷的声音传来:“闭嘴。”
斗百花对着江南忆的脸吐舌头,伤这样,活该!十指连心,好好让你疼一疼。
守丧三天过后,三日未进食的夏初临显得弱不禁风。
今天是春莺转下葬入土的日子,江南忆隐在众弟子中,看着夏初临。
夏初临穿着蓬莱掌门的服饰跪在碑前,严肃而庄重。
蓬莱掌门下葬的地方,若无遗嘱,都葬在蓬莱后崖上,那里埋葬的,都是千百年来,于蓬莱有功之人。能葬在这里,是每个蓬莱弟子的荣耀。
只是今日,这里又多了一抔黄土,些许眼泪。
夏初临看着棺木入土,又见第一抔土,扬在棺木上,直至黄土一抔,埋葬一个人在世的痕迹。
春去也同夏初临跪在碑前,一直在抽泣,春去也看着面无表情的夏初临,小声说道:“初临,哭出来吧!”
夏初临摇摇头,说道:“我哭不出来。”
时至今日,从见春莺转尸身时,夏初临哭过,竟再不曾哭过。
前来拜祭的人都走了,夏初临还跪在碑前,一动不动。
春去也扶她,夏初临起身说:“姐姐,写信九州,三日后,我接任蓬莱。”
春去也愣了,半天才说:“好的。”
回到蓬莱,夏初临手捧姑姑的灵位,亲手送进蓬莱祖师殿,接受香火供养。
夏初临上了三炷香,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夜晚,夏初临去找了师父。
木中站在蓬莱客院的一颗古树下,听见声响,回过头,竟像是在等着她。
夏初临跪下,声音清冷的开口:“师父,你说要我在你身边待上三年,可是啊,我总是到不了。师父,我不回山外山了,我留在蓬莱。守着蓬莱,守着神器,守着姑姑。”
木中叹了口气,说道:“三日后的接任仪式,由你师母主持。”说完,就又转过身,不再理会夏初临。
夏初临听见师父的话,叩了三个头,就离开了。
跟在她身后的江南忆,有些失神。不再回山外山。她的话打在他的心上,那般决绝,不容转圜。
一整夜,江南忆站在夏初临窗前的蔷薇丛,只要夏初临推开窗,就能看见他。
可是一整夜,江南忆听着屋里的夏初临辗转反侧,自己在外面,血的热,夜的寒,冰火两重天。
夏初临收敛气息,轻轻下了床,撩起床幔,看着窗前立着的一道黑影,她伸出手,凭空描摹着他的脸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应该是在抬棺时,他的手在她眼前转个弯,选择抓住倾斜的棺木,她就知道,江南忆在她身边。
回到房间,拿起药箱,里面崭新的药酒,是他。窗户处吹来的风,是他。满地蔷薇的落红,是他。护在她身边的人,是他。他离她那么近,只要推开窗,她就能卸下包袱,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
可是,又那么远,蓬莱山外山之间,隔了整个九州,隔着姑姑的寄望,隔着他的因果。
她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姑姑会传位给她?可是她既然接了位,便一生会以蓬莱为己任,发扬蓬莱,壮大蓬莱。而他和她,只能是九州之首掌门和蓬莱掌门之间的关系,退不得,进不得。
夏初临捂上胸口,才记起,走得匆忙,装有相思豆的荷包,放在了山外山,没有拿来。就像是心里少了什么,风猛力的吹,吹得她,彻骨的寒。
那一夜,他折磨着自己。那一夜,她因他折磨自己而自我折磨。他立在窗外,她立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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