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来不及了?”
周仓仍是神经大条地问道。
但是还未等到关兴开口回答。
“啪嗒。”
周仓的视线顺着从桌上掉落下的狼毫笔来到地面。
再抬起的时候正对上关兴绝望的眼神。
他木讷地朝窗外望去。
原本被翠绿色覆盖的坡面,如今已经被灰黑色的泥石流所征服。
半山腰以下的树木,根本无法阻挡这铺天盖地的山洪。
远处的天就像是塌了下来一样,山洪摧枯拉朽,破坏途径的一切。
犹如数万匹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奔腾而来。
越是这个情急时刻,周仓反而最先反应过来。
依靠自己武将的底子,卯足了劲将自己的声音扩散至全城。
“所有人前往地势高的房屋,用重物抵住门窗,不要出来——”
“所有人前往……”
等到第二遍的时候,即使周仓如何卖力,声音也依然被肆虐的山洪爆发的响声所覆盖。
不过好在大多数人听到后毫不犹豫听从周仓的指示。
但是混乱还是从人群中爆发了。
“山洪爆发了!”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啊?”
“大家不要慌,一个一个来。”
“让开!别挡着我的路!”
“呜哇——”
……
面对如此的山洪,周仓也是无能为力。
只能硬着头皮不看百姓们。
“小关将军!”他望着关兴,急切地催促道,“我们也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哪知关兴看都没有看他,只是紧紧地盯着即将到来的山洪,缓缓地摇头道。
“不行,我父亲命我守住江阳郡。”
“那么不管徐鸿,还是这山洪,我都要挡上一挡!”
关兴拔出佩剑,将以后再也用不到的剑鞘随手丢向一旁。
“周将军,你先撤吧。见到我的父亲记得跟他说一声。”
“他的儿子没有丢他的脸。”
“小关将军!我们一起……”
“别说了。”关兴打断了周仓的话,“如果还有人幸存,他们需要一个人来组织,周将军你是最为合适的。”
“别犹豫了,快走!再不走你也走不了了!”
周仓望着此时关兴的背影,像极了他的父亲。
不知道何时,已经热泪盈眶。
含糊地说道:“知道了,你保重。”
说罢不再犹豫,转身向高地奔去。
他的速度很快,一会就赶上了先一步撤离的百姓们。
可是再怎么样他也只有两只手,只能勉强带着两个与亲人离散的小孩。
其他的也无能无力。
此时山洪已经逼近江阳城,离站在城头的关兴,也只有一纵之长。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双腿弯曲,重心下沉,将城墙上的地面踩出数道裂痕。
向着山洪,自上而下劈出一剑。
强大的剑气让山洪一滞,并在他面前三丈处分割开来。
像是很有灵性似的绕着他走。
但是水的威势从来不是一击之后就结束的。
可怕的地方在于那源源不断的叠势。
后浪推动着前浪继续翻滚而来。
原本分流的山洪再一次汇聚成一股。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向着江阳郡涌来。
关兴惨然一笑,他自知不能阻拦山洪。
但是他完美地遗传了他父亲的傲气,他不愿退缩。
死也不肯。
刚刚劈出的那剑,虽然从大局上来说并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至少表明了他的态度。
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将剑指向了徐鸿扎营的方向,面露挑衅。
然后整个人躺进山洪的滔天巨口中。
失去踪影。
……
站在峰顶地徐鸿目睹了一切。
百姓们慌乱地撤退;
周仓的犹豫;
以及关兴的就义。
不仅感慨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脸色恢复一些地庞统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一切。
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江阳郡百姓少说有二十万,加上守城将士约一万。
在这一场山洪下,估计十不存一。
能有两万人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这么大的因果,估计也只有一死才能了结了。
即使在这个时候,他还不忘为徐鸿着想。
“主公,等山洪过去后,你再等半日出发吧。”
“我担心还会有第二次爆发的可能。”
“嗯。”徐鸿听后点点头,他看向庞统,知道他所要面对的结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
山洪来的快去的也快。
约莫半个时辰后,整个的流速放缓,最后趋于平静。
而原本的江阳郡,城墙已经半毁。
城中地大部分低洼地区已然被淹没在山洪之中。
唯有一些地势高的地方聚集了仅剩的人群。
他们深情呆滞,仿佛失去了哭和闹的能力,只是静静地望着水面。
那里可能有他们的家;
他们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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