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平凡路 第五章 陌生的城陌生的人

回到现实。

睁开眼，李朝阳双眼带着些许水雾。

又吸了一口烟，肺部的疼痛把眼里的泪光压了下去。

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路，明明很短，却又显得那么悠长。

……

李朝阳，尽管每天回家来不及写作业，尽管爷爷奶奶对他漠不关心。他的成绩还是很好。

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家长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他的妈妈回来了，他很开心。

“妈妈，爸爸不回来吗？”李朝阳看着妈妈。

“你爸爸啊，他要上班赚钱。”妈妈摸着李朝阳的头，看着被自己婆婆吩咐来干农活的孩子，看着她那脏兮兮的孩子

眼中包着泪。

她在想，为什么自己的婆婆不能好好照顾李朝阳，哪怕对李朝阳有对她那大孙女十分之一的感情，她也会放心，也会觉得好受许多吧。

自己老公，有三兄弟，公公婆婆为什么就不能公平一点？为什么就只对大儿子一家人好？

等你们老了，我们也是要尽养你们的责任的啊！

……

李朝阳妈妈回来没两天，就带着李朝阳去医院做手术，把阆中割掉。

“朝阳，妈妈过段时间又要走了，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要听话。你是李家唯一的小男子汉哦。”

也许是不舍，也许是不再想悄悄地走，也许是觉得李朝阳已经长大了。

这天，李朝阳妈妈说到。

李朝阳爸爸有三兄弟，大爷二爷都是生的姐姐，所以别人经常说李朝阳是李家的小男子汉。

“妈妈？”李朝阳听着妈妈的话，心里堵得慌，他想说“妈妈不要走好不好。”

李朝阳叫了一声妈妈，看着她。

委屈的眼神，委屈的泪。

“朝阳啊，妈妈要出去赚钱，以后我们家人才能更好的生活啊。”

李朝阳妈妈笑着说，却是在苦笑着。

钱？

李朝阳心里第一次有了钱这个概念。

原来有了钱，自己就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

李朝阳舌头的手术已经拆了线，

他希望时间可以慢些，这样他就能跟妈妈在一起久一点。

老天好像听到了他的愿望。

拆了线，没几天，舌头上的阆中居然又长了出来。

这一耽搁，二年级上期已经结束。这一耽搁，李朝阳还留在妈妈身边。这一耽搁，他第一次来到了陌生的城市。

第二次手术很成功，很完美。

医生说：“这个阆中，随时有可能复发，记住，要忌食，好多东西不能吃！”

李朝阳妈妈也许是听到医生这样说。

她做了个决定。

她外出打工的时候，把李朝阳带在了身边。

……

火车上，李朝阳看着这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这里瞅瞅，那里瞅瞅。

“瓜子，花生，盒饭，矿泉水儿~嘿~师傅让一让嘞，把脚挪一下嘞。”

过道里，推着餐车的列车员吆喝着。

李朝阳伸过头，跟看宝贝一样看着。

以前火车上的餐车，说它是餐车，其实是个小型杂货店，吃的用的玩的，啥都有。

李朝阳没有去看鸡腿，没有去看零食。

眼睛盯着摆在第二层的坦克玩具，直勾勾的盯着。

餐车员很会做生意，笑着对李朝阳说。

“小朋友，喜欢这个玩具吗？你看啊，它还会发射子弹的哦。”

说着，他打开了电池开关，玩具坦克的炮筒就开始随着一阵biubiubiu的声音伸缩，时不时发出红光。

“妈妈，我…我想要这个坦克。”

他害怕，他被奶奶打怕了，有时候跟奶奶上街，哪怕是五毛钱的小玩具，李朝阳多看一看，就会挨一巴掌。

他害怕，他害怕妈妈也会打他，虽然爸爸妈妈没有打过自己，但还是怕。

李朝阳的妈妈没有说话，但给人的感觉是有点生气，她看了一眼李朝阳，又看了一下那个玩具。

“多少钱啊？”她问到。

“二十，我看小朋友这么喜欢的，车上也只剩这一个了，原本要三十的，就二十吧。”餐车员很会做生意。

李朝阳妈妈一听价格，多少有些为难。

想买，又嫌太贵了吧。

李朝阳见妈妈没有表态，他拉着妈妈的的衣服。

“妈妈，我想要这个坦克。”

旁边的餐车员见状，也开始继续劝说。

“买买买，就只晓得玩具，这么大人了，二十块钱啊！”

李朝阳妈妈生气了，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

把李朝阳盯着看了几眼。

还是掏出二十块钱，买下了这个还在阵阵发光的坦克。

李朝阳却愣住了。

妈妈从来没有用这么重的语气吼过他，从来没用这种表情看过他。

“拿着啊，你要的玩具，你看火车上这么多小孩，哪个像你一样？还要玩具？”李朝阳妈妈一把把坦克丢在李朝阳手上。

李朝阳低头看着这个坦克。

鼻子开始抽动，他想哭。

这算是第一次跟妈妈要东西，妈妈不开心。

这个年龄，也许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心痛。

可李朝阳就是觉得心里好难受。

还在发光的坦克，时不时发出声音。

李朝阳看着它。

他想说。

“我不要了，我再也不要了。”

他在想。

我不要玩具，妈妈就不会不开心。

以后再也不跟妈妈要东西了，爸爸也是，也不跟爸爸要东西。

……

火车停了，到站了。

李朝阳手里拿着后悔，不想要的坦克。

李朝阳妈妈提着行李，直冲冲的在前面走着。

李朝阳在后面小跑跟着。

他看着越走越快的妈妈，心里好难受啊。

以前跟妈妈去哪儿，她都会牵着我的手，现在是为什么？因为我不听话吗？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玩具，好想一把摔地上砸了。

“师傅，去开发区多少钱？”

李朝阳跟在妈妈后面出了车站，来到一个三轮车旁问道。

“三十。”

李朝阳妈妈又换了一个三轮车师傅，又问。

这些三轮车师傅，好像价格都是统一的，三十，不二价。

于是随便上了一个三轮车。

李朝阳坐在三轮车上，看着两边快速向后移动的路灯，看着四周的高楼大厦。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摸了摸手里的坦克，看了看旁边闭着眼的妈妈。

好像买了这个坦克过后，妈妈就没怎么跟我说话，也没怎么看过我。

陌生的城市，一下子变得熟悉又陌生的妈妈。

李朝阳的心，再一次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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