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皆非我 第五章 禁宫内宴的初见（中）

自古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君臣大宴上君说畅饮并非真正的就能畅饮，大臣只能饮三杯，臣不可在君面前失态，若是再酒后在驾前口出妄言，那么就可能会让自己甚至整个家族遭受灭顶之灾。

皇帝敬酒，第一个敬的就是大将军阚启，这皇帝敬酒的先后自然也不是皇帝随机而为的，大宴前皇帝就依次得在心里列好一份近日功名簿，用于盘点一下近期臣子们所立功勋地大小，由高到低，宴会上皇帝只会单独敬前三个，其余地也都知道自己今晚没这个资格，是以在宴上第一个被皇帝敬酒便成为了一件令臣子莫感荣幸的事了。

阚启也不例外，只听皇帝端起酒杯道：

“阚爱卿，朕敬你一杯，将军为我大楚国开疆拓土，震慑诸国，实乃奇功一件呐。”

“万岁过誉了，臣蒙万岁恩宠食国家俸禄，自然当报君恩，我阚启对万岁定然忠心耿耿，只愿微臣有生之年还能为万岁您统一天下之宏图添砖加瓦。”

“嗯好！爱卿为楚国的一片真相，朕也心知肚明，将来有用将军之时，望将军一定要竭力而为，有功之事不乏封侯之位，朕定会秉功封赏！”

“谢万岁！”说罢，阚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皇帝微微点头也喝下半杯。阚启以为皇帝就要准备敬下一位大臣了，谁知皇帝还是看着他这边，眯着眼睛不疾不徐地说：

“阚爱卿身边可坐的是小公子和传闻在征途中所收之义女狼童乎？”

阚启惊奇，皇帝一向对臣子内卷不太感兴趣，怎么今日还特地关心了自己这两个孩子？可转念一想，觉得大概率是皇帝对民间的传言也有所耳闻，想试探一下狼童是不是真的有传言里所说的那么力大无穷。

书中暗表：关于狼童力大的传言已经在安盛城内愈演愈烈，有人说她一个人三个指头可以轻松抬起一架战车并举过头顶，有人说她可以一只手和十个精壮大汉拔河都不带输的，更有甚者说她一日三餐食量顶三百精锐，茶楼里说书的还说她一口气可以喝干盛满的二十缸荷花缸中的水。形形色色添油加醋的谣言传言简直把狼童描绘成了一个人形巨兽，又好比在世金刚。这些传言也多多少少进了皇帝的耳朵，皇帝自然不信这些，但是有一点他相信，就是这个叫狼童的孩子定然有什么超出年龄的过人之处，不然阚启不会冒着违反军规的风险硬是要收一个捡来的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女孩为义女，还让天下闻名的大才子军师陆安亲自做她的授业师父。自打宴会开始，皇帝就时不时用余光打量这个叫狼童小姑娘，他发现阚启诚会起名，这孩子的眼睛的确像狼，内眼角尖锐如沟，大大眼睛微微上扬，眼梢上挑，黑褐色的眸子清亮莹润，不经意间还透着凛凛寒光，光是这双眼睛就够有力量的。再加上小姑娘长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一身华服在她身上倒是显得有些俗气了。

阚启听见皇帝问他的两个孩子先是一惊，但是立刻回答道：“会万岁，这的确是臣的一双子女，小子是我的犬子阚崇泽，小女是我收之义女名唤狼童。”

“哦？大公子我知道，四岁就被杨夫人送去无未山的隐安观，和无文无武二位高人道长拜师学艺，现在年方十岁，已经是一身正气凛然有武将风采了，阚将军实乃教子有方啊！”说罢捻着胡须笑了笑，向阚崇泽投去欣赏的目光。阚崇泽简直受宠若惊，低着头不敢看皇帝，阚启一旁看着也明白了皇帝的意图，连忙顺着皇帝说：“万岁，臣这犬子年纪尚小，虽小有成绩，但还有许多东西未学未涉，将来若是他艺业学成，臣定让他随军为楚国之江山社稷建功立业。”阚启片头看向阚崇泽，对他道，“逆子，还不过来谢恩？”

阚崇泽虽然心里害怕，但是他明白面子上不能带出来，强装镇定地来到大殿中间跪倒谢恩。皇帝还是那副淡淡微笑着的表情，点头示意他起身。阚崇泽退下，谁知皇帝接着还是往阚启这边看，殿上几个也有功勋的大臣心里也泛着嘀咕。工部尚书李道桧和阚启一样也是刚刚回都城的，他在楚国西南地区指挥安排下级整治蝗灾，一年半后大见成效，他自己发明的一套治蝗体系在整片大陆都广为流传，因为他的尽心而为，让去年西北部粮食总产提高了将近两倍，与阚启的功劳相比几乎可谓是旗鼓相当不分高下。他坐在阚启对面的文官席内捻着他那三绺短须，已经有些不悦了，心里说：“万岁诶，你怎么还不敬我呢？您先敬阚将军我没意见，您敬完了就行了怎么还问上人家家里人了，那阚崇泽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啥也么干啥都不懂的半大孩子被您一通夸，让我们这些功臣搁这干瞪眼，我一四五十岁的老骨头跑山区给你治蝗，风吹日晒受苦受累地待了将近两年，不求您第一个敬我，那你好歹不能这样啊！您这事做的真不地道啊。”李道桧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不能说，就坐在那里闷憋着自己干委屈。

阚启也着急啊！心说：“万岁诶，您怎么还往我这看呐？我这差不多得了呗，您还赶紧安排下一位呀，这到时候别人说我独蒙圣宠只手遮天，我在朝堂上也不好做人呐！”

皇帝好像看不出来阚启的窘迫，又饶有兴趣地接着说道：“朕听说爱卿所收养的这位义女，力量过人，朕也见过大力士，那是西域进献来表演的马戏班子中一个形体粗犷的大汉，使者说他力可拔山倒拔杨柳，结果在大殿上，他被自己举起来的青铜鼎给砸死了。朕想倒有兴趣鉴一鉴这次的传闻，是不是也就只是传闻而已。”

阚启明白了，皇帝想看狼童的本事，于是阚启接着应答：“回万岁，狼童却有几分力量，虽并非民间流言那般倒拔杨柳力劈华山，但她力气之大已可与一成年男性相提并论。”

“哦？这么小小的个子有这么大力气？那不妨于殿前展示一二。”皇帝有些来了兴致，转头问狼童，“不知你有何才艺？”

狼童大大方方地往殿当间一站，不卑不亢地行罢大礼，才道：“臣女不才，无甚才艺造化，倒是会点射箭的皮毛。”

阚启对狼童这番大方得体的行礼和言辞甚感欣慰，也叹军师陆安实乃天下大才也。

“射箭？这倒是在盛安各个军门将户的女子们平时非常喜欢的消遣。好！来人！”皇帝摆手，叫来贴身太监，“命几个禁军把朕宫中摆的那弯太祖皇帝的射日龙舌弓给抬来。”阚启一听大吃一惊，这射日龙舌弓可是宝弓，与其他五弯合称天下六大神弓，其中有三把弓在二百年前就不知去向，现在大陆上只有楚，齐，元三国各有其中之一，可谓是极其珍贵。阚启连忙上前秉手，道：

“万岁，这可万万使不得，那可是天下宝弓，怎可予我这无知小女胡乱摆弄！”

“诶呀，爱卿你怕什么，是朕让她耍的，即使被她使坏了，朕也绝不怪罪！”皇帝依旧一脸笑意，摆手示意阚启不要操这份心，但是皇帝让一个臣子捡来的女童用太祖皇帝的圣物，这让大殿上许多臣子互相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弓被两个侍卫抬着放在了正阳大殿门前，因为任何兵器不可进入进入大殿内。这种射击试练其实不算少见，很快又有人送来了装有九支狼牙箭的箭壶。

“不知你善射何种靶标？”皇帝又问。这意思是问狼童对射击掌握到何种境界了，一般水平的三十米定靶或者五十米定靶，稍微会一点的马上三十米定靶或者五十米定靶，厉害的是射飞靶，比如射钱心，射铁环。最厉害地是盲射钱心，就是把射击者眼睛蒙住，将一个铜钱扔进酒坛子后抛出去，射击者需要在这种条件下射穿钱心。皇帝以为她只会初级的定靶，谁知狼童不卑不亢地答到：“臣女可射飞靶。”

大殿上一时间只有阚启一人表现得很淡定，其他朝臣和皇帝都是一惊，但是打多都变成了嘲讽，觉得这个半大孩子自大狂妄。皇帝依旧是不动声色，面色不变地对贴身太监道：“备铁环。”

太监应答道，对下面的侍卫高声喊到：“皇帝有命备铁环！”射铁环有九个规格，最大的环直径有半尺，最小的环直径仅有一寸不到。每个铁环要保证质量一样，所以铁环的粗细并不一致。

狼童行至大门前，皇帝也好奇起来，看着她不大一点的背影坚定且自信地走向大门，皇帝不由自主地也站起身想过去看得清楚些，于是众臣只得簇拥着他也往门口走去。

此时狼童已经来到射日龙舌前，对着宝弓拜了九九八十一拜，只见她左手擒弓，毫不费力地将其拿起将弓拉满。此举惊得众人一阵骚动，皇帝依旧不动声色，但是心底也是为之惊叹，射日龙舌的份量足有二十多斤，弓长已齐狼童之项。当年太祖皇帝征伐时，手下就鲜有可用此弓之人，谁知今日一个不满十岁之孩童竟然有满宝弓之力，实乃惊为天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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