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九龙山上浓烟四起,火光冲天。九龙禅院失火,石佛寺也给烧了大半去。若不是菩萨可怜修行之人的苦楚,天降甘霖,恐怕这石佛寺便也在这熊熊大火之中付之一炬。
这放火之人便是那绍兴府的大公子车凤龙,此人好使一杆长七尺三寸的梨花枪。因这长枪在他手中被舞得漫天银花,人送绰号“龙梨花”。
莫要小瞧了这龙梨花,他惯用的梨花枪里还有个厉害的暗器,便是那锁于枪头的一截铁哨子。这铁哨子长有八寸,束三道铁箍,内置铁砂、硫磺、砒霜、毒气。当这梨花枪刺、插、勾、铙的同时,便可喷射这毒气。多少好汉躲得过这梨花银枪,却逃不过那毒气的暗算。
这龙梨花回府后,车老爷正与人议事。听说九龙山的和尚不甘受辱,自缢身亡,连同那染了瘟疫的老和尚也一同葬身火海,这心中的一口恶气才得以出来。
那车知县闻后更是高兴,此前心底积压的火气也烟消云散。车老爷吩咐人摆酒,自家贤弟的寿被扫了兴,这般补上也不迟。虽没挖来那贼和尚的心肝下酒,但那冲天的大火也算解了火气。
众人正推杯换盏高兴之时,但见与车老爷议事的那人摇着铁扇,似乎有话要讲,却不便在这兴头上张嘴。这人便是车府的心腹汤师爷,善使一副铁扇,颇有些谋略,又懂些仙术,好以真人自居。人送绰号“汤真人”。
车老爷乃是洞察秋毫之人,他一看便知汤真人心中有事,遂递了盏酒与那汤真人。
借着这般酒劲,那汤真人眯起眉间细眼,翘起两撇八字窄胡道:
“老爷,这事怕是出得有些蹊跷……”
“是哪般的蹊跷?”车知府问,
“怕是这和尚死得有些蹊跷!”汤真人道,
“这灾荒流年,饿殍遍地皆是,死几人又何来蹊跷之说?”车知县问,
“正是这悬梁的和尚,缢死的有些蹊跷。”汤真人道。
“愿听师爷细说!”车知府道。
“车大人此前催了几次?”
“我那听差与捕头先后去了三次!”车知县道。
“缘何在伤了我凤虎侄儿后才悬梁自尽?”汤真人问道,
“那便是怕我二弟手中的金银双勾罢!”龙梨花道,
“或是真怕我凤龙大侄儿手中的暴雨梨花枪?”车知县道。
“哈哈——怕是这样!却也另有端倪!”但见汤真人一抖手中铁扇,微微摇动道。
“甚么端倪?”车知府问,
“我且来问凤龙大侄儿可曾亲眼见过那和尚们自缢?”汤真人问,
“活的不曾,死的倒见过几个!”龙梨花道,
“怎可断定那几个缢死之人便是那伤了凤虎的和尚?”汤真人又问。此话倒问得车凤龙颇为得意,因他在纵火之前特意翻看了那几人的手脚。
“那手便也是厚茧丛生,那脚更是粗壮有力,一看便是耍棍棒的和尚!”龙梨花道,
“我大侄儿真是心细精明!”车知县夸赞道。
只见汤真人摇着铁扇,捋着细胡,竟摇起了头。
“我听闻那九龙山素以二宗四绝闻名,伤我凤虎侄儿的和尚怕是那四觉的武僧。我凤虎侄儿不是一般的武将,那手中双钩一般武僧奈何不得他。”汤真人道,
“我凤虎侄儿威猛也!”车知县道,
“他这般强人只破了寺门而已,便被扫地出门,可见那武僧甚是不一般!”汤真人道,
“师爷是说……”车知府言,
“老爷英明,与我想到同处,此等高僧,怎会轻易自行了断?”汤真人问道。此语一出,顿时惊醒四座。
只见龙梨花一拍大腿道:
“我倒是想起了些!那呆傻的老疯和尚被我一腿踹飞,竟轻得怪异!”
“哪般怪异?”汤真人问,
“便是……便是如同自行飞出!”龙梨花道,
汤真人听闻哈哈大笑,众人不解,尤那龙梨花更甚。
“真人缘何发笑?”龙梨花问,
“我且问你那呆傻的老和尚没有还手?”汤真人问,
“没有还手,便只顾哀嚎受打!”
“他便是想避过此般祸事,不再招惹你罢!”汤真人道。
“他……他言已染瘟疫数日,欲舍烂臭的心肝与我来吃酒!”龙梨花急道,
汤真人与车知府相视一笑,而后又哈哈大笑。
“我儿虽说勇猛,但是愚钝,上了那油滑和尚的当了!”车知府道,
只见那龙梨花自饮了半盏酒,稍作思略后,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
“哎呀!我上了那老儿的当了!”言毕,又欲点兵前去,却被汤真人拉住。
“侄儿莫慌!待我们吃完酒后,再去那九龙山探上一探!”
“这回点上一千精兵!看那贼和尚还往哪里藏?”车知县道,
只见汤真人摇着头,指着龙梨花道:
“只需找上几个善寻迹的猎户,带上我这威猛的大侄儿便可!”
众人吃罢酒,龙梨花选了几个猎户,随着汤真人去了九龙山。行至山上,已是雨后初晴,焦糊之味四处弥漫。汤真人便吩咐众猎户四处查看足印,尤以足印浅,前后均匀者为宜。
“真人,这是为何?”龙梨花颇为好奇道,
“大公子只看便是!”汤真人道。
半晌,众猎户返回,山上除了些飞鸟走兽,未现异常踪迹。
众人穿过大雄宝殿,来至后山禅院。但见眼前焦墟一片,腥臭之味四处弥漫。汤真人掩了口鼻,命人于炭墟之中寻来燃烬之骨。凑于鼻前,闻后几欲呕吐。
“真人,此般焦糊尸骨有甚好闻?”龙梨花问
“这答案便是在这焦尸之上!”汤真人道,
“你便来闻!”说罢,汤真人夹起一根乌黑的黑骨递于龙梨花跟前,臭得他忙咽了口鼻。
“这几具焦尸生前定不是那贼和尚!”汤真人道,
“为何?”
“这等炼化后腥臭无比的尸体,生前定是酒足肉饱。与那吃素的和尚来比,明显不同。”
“真人甚是厉害!这般都能通晓!”
汤真人细数了那烧焦的尸骸,共有五具。遂解开随身所带布袋,从里面取出香烛七根,铜盆一个,在墟前腾了块开阔空地。命人铜盆斟满清水置于烛前,七盏燃烛横向排列,间有二寸。又令人站定四周,紧闭口舌,不得擅自行动。
待看乌云遮日之时,只见真人取些生米撒向空地,口中念念有词。待那盆中清水数次震荡,地上米粒竟微微颤动,数股腥臭随风而来,那烛上之火竟也是纹丝未动。
众猎户困于原地,皆吓得瑟瑟发抖,更是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但见真人于口袋之内取出灯油涂于扇内,冲着那微颤之米猛地展开那铁折扇,单手一指喝道:
“现——”
那动摇之扇竟挥出一片火来,直扑空地。但见米粒之上,五团浓烟愈燃愈小,直现了数十血印出来。汤真人正欲上前数那足印,忽见一阵清风掠过,卷了那七盏烛火而去,只在铜盆之中留下一片涟漪。
真人遂再挥起折扇,单手一挥,余下之火皆扑向铜盆。不见浓烟来现,只留了半个灼烧的足印于米粒之上。
“呼——”汤真人长吐口气,拭了把汗。
“真人,如何?”龙梨花道,
“真是蹊跷!真是怪哉啊!”汤真人摇着头道,
“何般蹊跷?怎地怪哉?”龙梨花问,
只见汤真人又细数了遍地上的血印,定睛看了看漆黑的废墟道:
“这五尸该有五魄才对,怎会又多出一个来?”
此话一出,众猎户本是吓得瑟瑟发抖,牙齿乱颤,当中竟有人吓得顺了裤管流了滩热尿出来。
“五……五个魂魄……”那龙梨花也是惊得语塞。
“大公子莫怕,这妖魔善变,鬼怪多谄,只不过是弄出些可怕之相恫吓你我罢!看这五魄精壮气肥,怕是有人喂食过,欲引渡于它。”汤真人道。
“会是何人?”龙梨花问,
汤真人俯身细看那半截灼烧的足印,捏起几粒黑米置于鼻前,嗅着糊味道:
“怕是此物!”
“那……是人是鬼?”龙梨花又问,
“魄足为血印,你细数来看,刚好满十!”说罢,真人指了地上血印来看,龙梨花遂细数,果真刚好满十。
“这灼烧黑印,当是鬼差……”真人细细思索道,
“这鬼差……莫不是那黑白的无常么?”龙梨花惊问道,
“世人只道是黑白鬼差,殊不知那阴差数有万千,岂止无常二人?”真人摇头道。
“去焦墟之中寻那老和尚的尸骨来!”汤真人又吩咐道。
众猎户见有真人壮胆,便各自手持铁器于废墟中左右翻找。焦墟之下一片废土,所见之物皆被烧得乌黑难辨,只有几样东西虽裹了漆黑却异于常物。猎户手中铁器敲打于上发出阵阵清脆声响。汤真人闻听后忙去查看。
但见焦炭中掩映一物,虽被漆黑夺了颜色,但从外貌一看便知那是铜盆,且与真人所持铜盆并无两样。这类铜盆并非常见,小于洗涮盆盂,亦非生活所用,只作法事,明目、净手、供奉清水来用。
然而又现几物颇令真人欣喜,便是那铜盆旁几盏青铜烛台。猎户使铁器勾出,一数竟有七盏。汤真人遂装了这些破铜烂铁于布袋内,脸上欣喜频现眉梢,强于捉了那油滑的老和尚几倍。
“真人这般高兴!看来有了眉目了!”龙梨花道,
“有了!有了!可有了大眉目了!大公子可是立了大功了!”汤真人难掩兴奋道,
“我这般甚么也没做,何来大功?”龙梨花诧异道,只见真人哈哈大笑,忙拉着龙梨花下山。
“这些破铜烂铁便是!”汤真人道,龙梨花听后更是不解。
“你即刻回府请个官文,遍地来捉那和尚便是!”汤真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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