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归期可期 第十四章 完美容器

庄七看了一眼夜轩，又看了看公子落，冷哼一声：“有什么办法赶紧的，我们大半夜的赶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看伽蓝寺的大门的！”

“你愿意跟我了？”公子落轻声说道，脸上的表情像稚子得到了垂涎已久的糖果般欢欣雀跃，他往他身边挪一步，紧紧握住庄七的手，声音竟然隐隐有些颤抖，激动的么？庄七嫌弃地甩了甩他的手，没甩开，于是便冷冷地瞪着他，公子落明眸含泪，泫然欲泣，一脸委屈的揪着庄七的袖子。

“庄七！”夜轩冷着脸，狠狠盯了公子落两眼，望着庄七，他深知庄七曾经受过的屈辱，所以才要不顾一切的护着他，四方城虽给不了他多少荣华富贵，却能让他自由自在。

“公子！”柳随风轻轻抓住夜轩的胳膊，浅笑着握了握他的手，夜轩知道自己逾越了，他冷哼了一声，默默转开头。

庄七看了看夜轩，微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捏了捏他的脸，夜轩颇为嫌弃地伸手拍开他的手，神色终是放松了许多。庄七才对公子落道：“谁要跟你，老子可没想过要离开四方城！老子喜欢在海棠树上晒太阳，喜欢吃小媚儿做的海棠酥，喜欢乔婶儿做的蜜饯！还喜欢吃太一长街的馄饨面呢！”

“哦！”公子落笑了笑，既没有失望的表情，也没有难过，还是欢欢喜喜地笑了笑，眼睛里仿佛缀满了星星一般，他拿出一支血玉的哨子，放在唇边，缓缓地吹响，哨子发出几声刺耳的哨鸣声，伴随着荒山中的鸮鸟的悲鸣，远远地消失在寂静的夜空中。

王忠义碰了碰夜嵘予的胳膊，一脸茫然地问：“怎么了？”这些人，也就夜嵘予曾因为公事，王忠义见过几次。

“你管那么多干嘛？躲好了，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躲起来。”夜嵘予一脸嫌弃地推开他的手，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交代道：“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武功，都比你高了不知多少倍，等一会儿别逞能！”

王忠义满脸通红，不是因为夜嵘予说他太弱，而是兴奋的，身边的这些人，他从前都是在传说中听到过，如今却能并肩作战，能不兴奋么？但他还想找些面子，想争辩两句，夜嵘予阴沉着脸低声吼道：“闭嘴！你把自己藏好了，就是对世子尽忠！看到那人没？鬼畜！不听话连累了世子，他吃了你！”

最边上的鬼畜带着鬼面，阴森森地盯了夜嵘予一眼，移开了视线看着前面。王忠义一脸紧张，拉了拉夜嵘予的袖子。夜嵘予笑嘻嘻地看了看鬼畜的鬼面，不怕死地补充道：“我给你说，小时候跟我们一起长大的一个兄弟叫夜嵘真，就因为贪玩连累了世子，被他生吐活剥着吃了！”王忠义嘴巴都张成了圆形，被鬼畜阴沉沉地目光看得禁了声。

鬼畜身上森冷的寒气向四周扩散，夜嵘予舔着脸心虚地笑了笑：“教育教育小朋友！”

“嘘！”北朔示意众人噤声。只听到寂静的夜离，有飞鸟抖动翅膀的声音，头顶黑压压一片，竟是上百只鸮鸟由远及近飞向了灯火通明的破庙。

“那地方有腐肉的味道，能召来这么多鸮鸟，不足为奇，里面的人也不至于怀疑！”公子落指了指破庙解释道。

“你是属狗的，鼻子这么灵！”庄七看了看他手里的哨子，冷笑着讽刺。

“修习医道也要鼻子灵敏呢！”公子落冲着他笑得极为开心：“这些鸮鸟飞过后，雾气里的毒大概就被吸食的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应该就问题不大了吧！”

“这些鸮鸟……”王忠义挠了挠头，一脸疑惑：“以前虽然见过，可从未见过这么多聚在一起的，他们……当真不会察觉？”

“笨蛋，你当鸮鸟和你一样蠢啊，聚在一起送死？它们是被哨声驱使着，没办法！”夜嵘予拍了一巴掌王忠义的头，说道。

“还能这样啊？”王忠义十分惊讶。

“漠北的一种驭兽术，算不得什么？”庄七不屑地看了一眼公子落，解释说。

“公子你看庄七，像是不愿意跟人家走得样子么？”柳随风附在夜轩耳边说道，声音不大，却让在场众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男大不中留！”夜嵘予感概。

庄七刚想发作，公子落拉了一把他的手臂说：“赶紧进去，迟了恐被人发现！”一边拉起庄七往前冲，一边将一粒药丸塞进庄七嘴里，公子落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欢愉的弧度，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向身后几人扔过来，夜嵘引接在手里闻了闻，倒出来给众人一人吃了一粒。

夜嵘予恼怒的叫嚷：“和着咱们现在还要看庄七的脸色了？”

“话多！”夜嵘引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药，快速向前冲去。

夜轩一行人冲过浓雾，冲进破庙，迎面遭遇对方的杀手。原本想着弥漫着毒气的浓雾已经很厉害了，但当和里面的人交上手才发觉不对。

破庙里冲出来的杀手个个体型高大，肌肉壮硕，力量惊人，反应灵敏。北朔被人一巴掌拍飞时，众人都被震惊得愣了愣，鬼畜冲上前挡住踢向夜轩的一脚，整个人被踢出去数丈远，撞在身后的石壁上吐了血。夜轩手中的折扇直取对方咽喉，一杀封喉，血珠子顺着扇尾的利刃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对面的人竟然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迟疑，伸开双手向夜轩攻来，夜轩直愣愣地看着对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躲开，退出去！”公子落一把拽过夜轩往后急退，狠狠地撞在石壁上，众人只好狼狈后退，而那些人竟然反应灵敏，穷追不舍。

刚退出破庙，一个红衣人影在众人眼前飞掠而过，冲向从破庙里冲出来的杀手们，将一大把粉尘撒向空中，随后回身往外撤，叫嚷着：退！退！退！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粉的刺鼻味。红衣男人和夜轩等人一起退出数丈远，他抬起胳膊，手中袖箭带着火苗穿过空气，在破庙前的人堆里炸开，直炸了个血肉横飞，空气中是浓烈的腥臭味道。

红衣男人一屁股坐在地方，呼哧呼哧喘粗气！夜轩等人也十分狼狈，北朔和鬼畜，本来战力最强的两大高手，如今狠狠摔在地上，吐了血，进去不及出气多。公子落肋骨断了两根，趴在庄七身上也只剩下出气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惨得不像样。

喘匀了气，夜轩才看着红衣男人说道：“多谢前辈搭救！”脸色十分难看。

红衣男人和鬼畜一样，带着鬼面，他抬眼看了夜轩一眼，冷哼道：“小娃娃，一无所知就往里闯？夜宁憩和夜宁天就是这么教导子侄的？”男人说话的声音十分苍老。

“让前辈见笑了！”夜轩盯着男人看，想看出一丝半点门路来。

“这些人身形诡异，反应灵敏，力大无穷，对疼痛好像毫无感觉的样子啊！”夜嵘予吐掉嘴里的血沫子问道：“究竟是什么怪物。”

“五感缺失！”公子落从庄七身上抬起头来，脸色十分苍白，看到庄七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没有要把他放下来的意思，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愉快，人却十分虚弱的道：“我曾在书上见过有说这种人的，通过针灸和药物，改变人的身体，封闭五感，操纵杀人的一种药人！”

“四方城什么时候和落拓盟走到一起了？”红衣男人看了看庄七背上的公子落，又看了看鬼畜，讽刺道。

“我是为了我师弟来的！”公子落冷冷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也盯着红衣男人看了好几眼，终究没看出明堂，又向众人解释道：“试炼这种药人，过程极为凶残，为世道不容！”世道不容，便是正道不容，邪门歪道亦不齿不容的意思了。

红衣男人讥讽地笑了笑：“是啊，所以这怨气深重的蓝寺最适合做这种事了，何况还有这破庙肆意生长的毒物，简直是现成的人家地狱！”

“青银紫莲？真有这种东西？”夜轩惊讶。

“是，看到那些攀缘在石壁上的藤蔓了么，等他们长成青灰色，便会开花结果，那时，他们便是剧毒！”红衣男人解释道。

“此局何解？”一直未开口的鬼畜开口问道。

红衣男人看了看鬼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些人其实已经算不上人了，五感全失，只知杀戮！他们会攻击他们所能遇到的所有活物！”

“驭兽术可破此局！”庄七脱口而出，说完了才扭头看背上的公子落。

“放下我！”公子落也几乎同时想到驭兽术，他轻轻地拍了拍庄七的肩膀，被放下之后，他从腰间解下一支血玉洞箫，拿在手里摸了摸，看了一眼庄七，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庄七的眼神亮了一瞬间，又很快暗淡了！这支洞箫，是很多年前，他随采玉人一同去采的血玉雕刻而成的，后来，被公子扬拿去送给了还是他们大师兄的公子落。

空妙绝境，若即若离的清冷箫声起，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如拍岸千尺浪，如流泉水无声，如飞雪轻沾叶，如疾风过劲草，如群兽齐奔腾，近了，又近了，还近了，这不是箫声，是真的群兽奔腾，豹子、赤狐，野狼、野狗、野猪、甚至牦牛、耕牛、骡子，从他们身边冲过，冲向了破庙，真叫人叹为观止。

众人的震惊都藏在眼里，王忠义确是赤裸裸地写在脸上。

破庙里一时间虎啸猿啼，犬吠鸡鸣，光怪陆离，包罗万象！夜轩等人踏着一地的碎尸进到里面，一个全身白袍的男人披头散发地站在破庙中高高耸立的一块高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他容貌和庄七一模一样，只是相较于庄七，他的脸色青白如饿鬼，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瞪着庄七和公子落，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呢？你、你们又来了，你们非要和我作对么？”

“你……你没死？”公子落惊恐地瞪圆了眼睛。

“他都没死，我怎么能死？”高台上的男人举起手里的长刀，指着庄七，盯着公子落，疯狂的笑了起来：“别人家的闲事你也要管？嗯？你不是喜欢他这身皮囊么？我很快就能得到了，你为什么要坏我的事？”男人嘶吼着举起刀砍向公子落，公子落方才使用驭兽术，已经消耗过多的体力，此时全靠庄七搀扶着才能站稳，庄七震惊中慌忙把公子落推进夜轩的怀抱，举起刀应战，一模一样的刀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响声，白袍男人不看庄七，眼睛死死盯着公子落，面目狰狞地吼道：“你为他，连命都不要，以前是，现在还是，他可领你的情？”说罢再次冲向公子落。

夜轩一把把公子落拉到身后，举起扇子抵挡，又是一声寒铁撞击的刺耳声，夜轩竟被大刀砍下的力量压制的站立不稳，单膝跪地。白袍男人双手压制着夜轩，眼神如饿鬼般凶狠，越过夜轩盯着公子落：“你不是喜欢他那具身体么？我就快成功了呢！一个比从前听话，全心全意爱你，受你驱谴，只听命于你的公子戚，这样不好么？”

“你想做公子戚？”庄七冷笑着从他身后猛攻过来：“扬，你有这本事么？”

庄七和公子扬缠斗在一起，公子落体力不支，瘫倒在地上，王忠义慌忙去扶人。夜轩举着扇子的手抖成了筛子。

“公子！没事吧！”夜嵘引和夜嵘予慌忙把夜轩从地上半搂半抱的扶起来。

“没事！此人力气好大！”夜轩甩了甩扇子和颤抖的手。

“小娃娃，这样一招都能接住，老夫小看你呢！”红衣男人笑着说道，看着那边打斗的几人，鬼畜北朔和庄七三人同时攻击公子扬，也打得十分勉强。

“偷魂换命术，通过长期的针灸和药物侵蚀，逆天的改变人的身体，包括增强力量，灵敏，使身体达到完美，也就是金刚不坏之身。再通过换血达到换命。”红衣男人悠然地说道：“据说这种方法试炼的身体，就是一个完美的容器，施术者在给自己的灵魂找一个完美容器，据说这种金刚不坏之身真的能长生不老！”

红衣男人看了看公子落，戏虐地对夜轩说：“那疯子估计不太喜欢自己的身体，他看上你侍卫的身体了！不过他好像没成功，先前攻击我们的那些怪物，应该就是他的药人了！”

“换命之后被换掉的灵魂会怎么？”王忠义傻乎乎地问。

“死人怎样就怎样喽！”红衣男人含笑看着夜轩他们：“想必石洞里有很多被换掉的尸体啊！”他看着四周的石墙，每隔一丈，被凿出一个洞穴，洞口用铁门锁着，洞人的人目光呆滞，疯狂摇着铁门，嘶吼着，红衣男人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苍山寺的老和尚们想借刀杀人啊！”

“这种术法可是绝命谷秘术？”来此处之前，夜轩就想到送信的和尚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之所以送信让他来，就是想要借刀杀人，利用这些人除了他，可这红衣男人知道的如此清楚，倒叫人摸不透，从男人在破庙前助他们脱险，他就看出这男人用得是绝命谷的武功身法，当然，能看出是绝命谷的人并不多，但夜轩可以肯定，鬼畜一定认识这个人。

“不是，这是古族虞家的秘术！”红衣男人笑了笑，看了看那边缠斗的几人已经制服了公子扬，他看了一眼破庙四周石壁中被关押的神志不清的人，又看了看外面的天，笑了笑说：“天亮了，我也该走了！告诉夜宁憩，他欠老子一个人情，要记的还！”转眼间就消失在破庙里，和他突然出现一样，无影无踪。

“是人是鬼啊？”王忠义惊呼。

“看样子是鬼！”夜嵘予深深锁着眉，一本正经地说。

夜轩看了看破庙外散尽的浓雾，晨曦微明，天亮了，他深深舒了一口气，感到无比的烦闷：乔山，虞家甚至苍山寺都牵扯进来了，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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