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归期可期 第三十六章 暗潮

夜晋央带着四个残兵败将连夜奔回四方城，带去的消息却是世子遭遇鬼面人围杀，虽歼灭敌人，却不幸坠崖，生死未卜。

城主夜宁天因为寒水居无头尸案，耽搁在寒水居，未能及时得到消息，暂时相安无事。

然祈公子突闻此噩耗，当场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宗族中的一些老人亦是被这噩耗吓晕了好几个人。

但也有几个长老命人开始张罗着从宗亲中为夜宁天再过继个儿子到名下，被老夫人提着拐杖追出了城主府。老太太怒发冲冠，张口大骂：“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泼皮，敢咒我孙子，老娘便咒你们这些坏了心肝的老混蛋祖宗十八辈！”老太太气昏了头，全无端庄大气风度，大骂不休，全然忘了这些泼皮老混蛋的祖宗十八辈亦是他儿子孙子的祖宗。

四方城百姓很能理解老太太担心孙子的心，不觉老太太行为粗暴不妥，反而赞誉老太太老当益壮！

夜晋央回到城主府就被宗祠德高望重的敬老先生捉拿下狱，只等城主夜宁天回府了亲自发落。

城主府是真的乱了个彻底，没有一个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不说，还有东家西家的老太岁老夫人，忙着来城主府安慰老夫人，顺道一探究竟。一时间，庄严肃穆的城主府门庭若市，热闹不凡。夜宁天和夜宁憩在寒水居亦听到了这些热闹，冷笑了一声：看他们这群杂鱼烂虾登台唱戏，真是好不热闹啊！你方唱罢我登场，且看疯狗如何祸人间！

夜宁憩看了看他，走到他身后，从他手中拿过酒壶，把冷酒放在小炉上温上，夜宁天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掌，又看着夜宁憩，一举一动，都极尽风度，他莫名有些恍惚，仿若少年时。

夜宁憩温上了酒，又走回夜宁天身后，帮他把披散的长发一点一点的束起，从怀里取出一支桃木簪子绾好发，才在他身边坐笑道：“这些杂鱼烂虾，祸害的可是四方城，你一心一意要守护的地方！如今生死未卜的，可是你儿子，你当真一点儿都不担心？”

“轩儿若是真遇不测，夜晋央可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报信？只怕他早就把自己弄死了！你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你心里没点数啊！”夜宁天笑着回怼，今日，月色正好，宜是对酒当歌时，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人，笑了笑：“四方城这天下，我守了这么多年了，想放下了，不守了，可好？”

他的身影孤独寂寥，语气极尽委屈，好像多年所承受的委屈辛酸，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口子，一发不可收拾，竟让夜宁憩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这一声叹息，和夜风一般，飘散在苍茫夜色中，终是无声无息，不兴波澜。

在这样的热闹中，在城主府养伤的沈曜却莫名其妙失踪了，跟着他的狗子堵在夜祈的院门口，要夜祈还人。

府尹衙门里也出了怪事，被放在停尸房的叶空城的无头尸在众多衙役的眼前，走出了停尸房，逃跑了。

夜晋央回城的第二日，有一伙人袭击了古族虞家的老宅，捣毁了几个炼丹制药的药庐，烧毁了几片珍贵的药田，听说还杀了几个虞家的门生弟子，有传言说，其中被杀的有一个还是虞家的内门亲族弟子。虞家告到了府尹衙门，府尹邱大人亲自带人去看了一眼，说这是江湖寻仇啊，虞家究竟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被号称“扫除世间一切污浊肮脏的岚光山庄给惦记上了？”

邱大人再三保证：汝等放心，作为四方城父母官，邱某人必将查明真相，还天下一个盛世清明！

岚光山庄自十年前建立至今，鲜少在江湖上露面，也鲜为人知，但他们一出，所杀之人，必定罪大恶极，又无法将之绳之以法，所到之处，必乌烟瘴气，邪祟横行，他们便替天行道。

虞家没有讨到便宜，还惹了一身骚，江湖上关于古族虞家的传闻层出不穷，光怪陆离，稀奇古怪得很，但无论怎样光怪陆离，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虞家多行不义，终遭报应了！

和虞家的大传闻相比，驭风镖局三当家叶空城的死讯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都说叶空城潜入寒水居，是为了盗取凤舞山庄的乾坤扇和乾坤图，寒水居憩先生病倒了，城主夜宁天都住到寒水居了，四方城世子夜轩坠崖了，城主府都乱了，夜宁天也没有回去主持大局，看样子乾坤扇和乾坤图是真的被盗走了。

又过了一日，又传出凤舞山庄庄主庄厚急怒攻心，要和夜家解除女儿和世子的婚约，说那乾坤扇，乾坤图实则是九洲暗皇轩辕烨宸留下的《轩辕鉴》，当初两家结秦晋之好，他们献上此物，是为了取出《轩辕鉴》中的宝物，造福四方城百姓的，谁知夜家竟然这般无用，连个东西都看不住，何谈取出宝物造福天下。

无论世间传说有多光怪陆离，老百姓关心的，无非吃饱穿暖，这《轩辕鉴》既有造福天下之能，他们自然也心心念念啊，只可惜百姓们人微言轻，也只能茶余饭后说说，在听听江湖上的道听途说。

可江湖人关心的，可不是造福百姓，他们关心的，是《轩辕鉴》中数不尽的财富，绝世的神功，还有世人求而不得的长生不老之术。

四方城的热闹并没有传到千仞崖，夜轩命释非和赤炎峰守卫将小院里夜晋央留下的二十六个重伤的弟兄转移到赤炎峰大本营，就开始折腾着去找夜离说过的千年野山参，可惜释非陈老爹他们都忙碌照料伤员，没人愿意搭理他，夜轩觉得挺没意思，就主动请缨去给伤员上药，只可惜世子爷从未伺候过人，粗手粗脚，笨头笨脑的，把受了剑伤的小兵士折腾的死去活来，疼得脸色煞白，还不敢落了世子爷的面子，咬着牙硬挺着说不疼，倒是让赤炎峰叫阿大的守卫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从夜轩手里抽走了药酒和绑带，笑着问夜轩：“明日北兮大哥就要回来了，此去北境听闻十分凶险呢，也不知北兮大哥怎么样了？他有几件衣裳，前几次穿的时候刮破了，还没缝补好呢，又不肯让我等帮忙，真是麻烦，也不知道回来了穿什么？”

“你们可有收到北境来的消息？”夜轩果然消停了，脸上认真而简单的快乐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生人勿近的冷漠，他神色淡漠冷静，气势迫人，也不帮忙上药了，也不捣鼓伤员了，一屁股坐在赤炎峰石屋前的空地上，冷冷淡淡地问。

“啊？”突然地冷漠让阿大不知所措，他好像又看见了白天那个杀伐果决，冷漠无情，平平淡淡一句话，就决定了无数人生死的少年世子。

“算了，我随口问问！”夜轩叹了口气，默默地说，他握紧了手里的折扇，手背上的经络清晰可见，可想而知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释非看了看一脸落寞的世子，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把陈老爹晾晒的野杏干递给他：“公子，尝尝，这个和府上的不一样，酸酸涩涩的，透着一股子不一样的风味！”

“嗯！”夜轩把野杏干拿在手里，慢慢地摸索了许久，才丢了一颗到嘴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好好吃：“北境好么？”夜轩沉默了许久问。

“北境其实很辽阔，秦王驻军的营地在北川。那里一望无垠都是荒漠，荒漠那边，据说有一座终年不化的大雪山，遥望雪山，与天相接，如悬天而挂的巨大天幕，夏日化雪时，那银白色的天幕像三千弱水，自天河倾泻而下，蔚为壮观！秦王殿下常感慨：弱水无情赴荒芜，北境妆成见晴川！”

“听闻秦王是个性情中人？”夜轩轻声问。

“应该吧！他确实结交了很多武林人士。”释非见夜轩脸色不是很好，便不敢多说。

“我累了回去吧！”夜轩起身说走就走，赤炎峰守卫一脸莫名其，这世子是怎么了，怎么好像生死了？

“世子此前有伤未愈，可能过于疲劳！”释非给一众人解释。

夜轩并没有回小院，而是说要找方丈大师下棋，释非皱了皱眉，看了看外面阴郁的天，不说话了！夜轩冷漠地吩咐：我去去就回，不必跟着！

释非邹着眉默默地跟着，手里提了一把黑伞，夜轩转头看了他两眼，也不多言。到方丈的禅房里逛了一圈，方丈不在，问了院子里的小师傅，被告知：师父去后山看师叔了！听闻师叔病了！

病了么？前几日不还精神抖擞的么？难道是老道长死了，空相大师生无可恋所以病了？要不要让释非去问问？

夜轩站在禅房前的院子里，瞎琢磨着发了会呆，转身往回走，释非跟在身后说：“不去寻方丈了么？”

“他有意避着我，我去了他自然也是不在的！”夜轩慢慢悠悠地往回走，释非默默跟着，跟了很久之后他问：“世子可是要问方丈大师些什么事么？”

“沈曜提到宗学，其实我在家中的古籍中看到过宗学，之所以不为人知，除了出了个了不得的大魔头，更重要的是和夜景枫有关，所以我爹一定要灭了宗学，我想问问方丈，当初跟着爹爹在宗学的那些子弟，后来都去了哪里？”夜轩轻声说：“秦若问曾说他们都离开了，是离开了四方城还是离开了人世！”

“世子觉得方丈大师会知道么？”释非不解的问，他们四方城的事，怎么去问一个出家人。

“方丈大师当年也在宗学！”夜轩说，回了自己的院子！夜轩在窗口看书，释非坐在后院的门槛上玩石头。

日子过得也算舒心，一日三餐都有赤炎峰的人给送过来，可口又美味，家里养的鸡啊羊啊的，在那场厮杀中被吓傻了，缩在石头缝子里不吱声了，夜轩懒得理会，释非给打理的妥妥当当，看来没少跟着夜离干过。夜离在屋里放着好些藏书，落了灰尘，看样子是从未翻过的，如今让夜轩寻来翻看解闷。

释非玩了一会儿石头，消失了一会儿，再回来时说：“陈老爹说，当年宗学弟子，加上城主和夜宁憩，共16人，夜宁弃和楚惹，如今还在宗学苦修，还有四人离开了四方城，有在北魏的，西秦的，南越的。还有三人离开了人世，四人失踪！”

“失踪的夜景枫算一个，还有三人是谁呢？”夜轩皱着眉头枯坐着想着。

“有一对兄弟叫不离不弃，常年以鬼面示人，是当年城主亲自带进宗学的，不叫底下的人打听，还有一位少年公子，姓虞，来头也是蹊跷，很得老夫人赏识！”释非说：“陈老爹说他就知道这么多！”

“姓虞啊！”夜轩手指悄悄敲击着桌面，和他认识的虞家，可有联系？

如今这四方城，看着波澜不兴，实则暗潮汹涌，是时候该惊涛骇浪一番了，岚光山庄出手了，想必会有很多人坐不住了吧！听说清河茶庄的邱苍羽要远赴江南到醉雨轩学艺，那小孩挺有意思的，见着他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听说很是崇拜夜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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