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为神 第1章 九载黎火

界王大陆东部。

一偏远之地，云圣国。

云圣宗后山，萧条的别院。

“姬昀，我们来了，还不快快滚出来迎接！”

别院门外传来一道得意且嘲笑的声音，而言语之中是那么的自然、随性。

姬昀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抬头仰望，目光呆呆，丝毫不为所动。

自他踏入这座别院，再也没有笑过，只有在仰望晴天的天空、雨天的天空、漆黑的天空，才能得到一丝慰藉。

“又傻了！”

这时，两个少年踏入别院，看见姬昀如同雕像一般，两人见怪不怪。

砰！

灰衣少年忽然把食盒扔出去，撞在姬昀的左脸上，食盒随即落在地上，洒出一些饭菜。

姬昀仿佛回神一般，看也不看两人一眼，便慢慢地伸出瘦瘦的双手把食盒拾起来。

“哼！当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还真不如养一条狗！”

灰衣少年看见姬昀无视两人，心中微微一怒，仿佛不吐不快。

虽然他知道姬昀不会反抗，但是每次见到姬昀总要发泄几句才痛快。

姬昀不搭理灰衣少年，只是把食盒盖上。这些难听的话他听多了，更难听的话他也听过，开始还会有些怒意，可现在已经没有反应。

灰衣少年名为章琮，每日负责送饭菜，而另一个少年是宋永，负责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真是晦气！明明是个废人，却还要时刻盯住他！”

宋永抱怨，宗门为何要他监视姬昀，导致他上课的时间比别人少。因此，他的修为总是落后同门一截，连章琮都要比他强上一点。

“谁让我们倒霉呢？”章琮叹道，“我们要是有背景，就不用来受气了。”

说罢，章琮恶毒地瞥了姬昀一眼，随即走出去。

“等会再来收拾你！”

宋永嫌弃地看了姬昀一眼，便跨步离开别院，跟上章琮。

姬昀目视两人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开始用食，对于宋永的威胁，他毫不放在心上。

姬昀之所以被软禁于此，是因为九年前，云圣国与天武国暴发大战，两国高手尽出，都想灭杀对方。

姬昀的父亲也参与了这场大战，可回来后便被云圣宗囚禁，连他也受到牵连。

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件事的详细情况，只知道父亲出事了。

从此，他被困于这小小的别院，再未踏过别院门外一步，而他在这座别院一坐，便孤独地度过了九个春秋。

这座别院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他一睁开眼是一座熟悉而恐惧的别院，闭眼是梦见牢笼的别院。

六年前，负责他衣食的是一个长老，对他还不错。

可三年前，换成了章琮和宋永。从此，他便不断地受到两人地辱骂、欺打，饭菜成了充数，导致他日益消瘦。

如今，他已有十五，看着醒不来的噩梦，他渐渐地放弃了离开的希望……

这九年的坚持，是因为母亲的一句话，可是他等待太久了，仿佛看不到那日来临。

“母亲……”

“父亲……”

姬昀站着仰望余晖，轻轻呼唤，眼里充满与父母在一起的画面，也许也只有这一缕余晖让他感受到一丝丝温暖吧。

“哟？这废人居然还会说话……”

宋永的声音忽然从别院门口传来，而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向姬昀。

两人已经两年多没有听到姬昀开口说话，都以为姬昀哑了，于是宋永听到姬昀开口，有点不习惯。

章琮送饭后，一般会去界池旁修炼，一刻钟之后再回来取食盒，而宋永随时都能在界池旁边修炼。

不过，宋永的天赋很差，任他怎么修炼也跟不上别人。可是他不以为然，于是把一切怪罪于姬昀。

“哼！”

章琮原本想喝骂几句，可是看到姬昀泪光闪闪，心里有一丝触动，于是冷哼一声，便走过去提起食盒。

这时，姬昀收回目光，缓缓坐下。

唰！

宋永的右手用力抓住姬昀的右手腕，随即注入界力，检查一遍。而姬昀的右手腕仿佛被利爪抓住似的，可是他一声也没有吭。

砰！

宋永用力一推，打在姬昀右肩上，姬昀瘦骨嶙峋的身躯哪里经得住，于是一股坐在地上，左手擦地，左半身几乎触地。

“废人怎么可能觉醒！”

宋永看见姬昀狼狈的模样，心里舒畅了不少。

“真是的！为什么每天都要检查一次！”

宋永以冰冷的目光看了姬昀一眼，便转身与章琮离开了。

姬昀起身，翻开左手掌，看见左手掌擦出几条血皮。

他没有怒意，仿佛麻木了一般，只是因为每过一段时间，宋永都会给他来一下，于是他习惯了。

他无力反抗，也无法改变，只能默默的承受……

这些年来，无人教导，无人帮助，于是他无法觉醒界力，无法修炼，成了宋永口中的“废人”。

……

不知不觉，连最后一缕余晖也离他而去，漆黑的夜降临了。

“母亲，外公还会来带我离开吗……”

姬昀望着漆黑的夜空，心里暗暗发问。

他最后一次见母亲的时候，母亲对他说，外公会来带他离开云圣宗，于是他在这漫漫漆黑的日子里有了一丝希望，可是他一等便是九年。

现在，他几乎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只是不甘的反问，或许这样能令他多坚持一点时日吧。

长夜漫漫，姬昀不知何时睡去……

翌日，黎明之光潜入姬昀的房间，姬昀慢慢睁开暗淡的眼眸。

这时，姬昀听到了吵杂的声音，这是从未有的事情。因此，姬昀起身，一偏一晃的向外走去。

“昀儿……”

一道充满怜爱、发颤而愧疚的声音响起。

姬昀看见五个人走进别院，有四个是云圣宗之人，而有一个是五十来岁模样的男子。

男子看见姬昀，身体微微一颤。自男子的目光一落到姬昀身上便再也移不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可是他却没有勇气给姬昀一个拥抱。

“云宗主，你们对一个孩子需要这么残忍吗？”

男子声音低沉，压制滔天般的愤怒。

“我们可没有闲工夫看管一个孩子……”一个长老阴阳怪气地说道。

男子听到这句话，气势大放，心里的怒气显然控制不住了。

“妙族长勿怪……”云圣宗宗主却波澜不惊，淡然道，“战事不断，我们的确冷落了这孩子……”

男子听到云圣宗宗主的话，气势收敛，可心里还是很愤怒。

这几年，两国只是偶尔摩擦，根本没有什么大战。

不过，他还有事经过他们应允，不宜把关系闹僵。

姬昀静静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有何目的。虽然他能感受到男子的善意，但是他不知道男子是谁，也不敢询问。

不过，姬昀此刻有那么一丝期待。

“我的来意你们应该清楚，希望你们别阻拦。”

男子的目光终于从姬昀身上转移向云圣宗宗主，他来此就是带姬昀离开云圣宗。

云圣宗宗主说道：“我们自然不会阻拦。不过，他是敌人之子，我们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

男子听到这句话，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于是怒道：“他已经成了这副惨状，难道还不够吗？”

第二个长老冷不丁地说道：“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男子听此，几乎要暴走，但最终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缓缓道：“他是无辜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第一个长老说道：“我们当然知道，否则，他也不会无忧无虑的在云圣宗长大。”

姬昀听到这句话，心里讽刺无数遍，可是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男子恳求而悲叹地说道：“我妙行空以及妙家为云圣国付出不少，难道连我这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吗？”

云圣宗宗主故作犹豫，随即道：“可以带他离开，但是要下封印。”

妙行空一顿，看了姬昀一眼，说道：“他没有丝毫的修为，不会造成威胁。”

云圣宗宗主不肯给姬昀一丝希望，于是决然道：“你我都无法保证，也不敢保证！总之，这是我们放他离开云圣宗的条件。”

妙行空不甘心，于是又说道：“不能网开一面吗？”

云圣宗宗主绝情道：“不能！若不然，终身不能离开云圣宗。”

姬昀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心里一阵悲凉。

不过，只要能离开这个噩梦之地，他愿意接受……

妙行空转眼看向姬昀，心里一阵撕痛，再三思虑后，他沉默了。

“如此甚好！”

第三个长老微微一笑，手一挥，姬昀移到四人身前。

“界力生死印！”

云圣宗宗主双手结印，三个长老也纷纷出手，四个不同的封印打入姬昀体内。

“啊……”

姬昀一声痛叫，感觉全身的骨骼被万针刺，筋脉膨胀，血液凝固。

“完成了……”

下一瞬，云圣宗宗主收手，自认为已无后患，而姬昀的痛苦逐渐消失。

姬昀忍受着余痛，目光发生了一丝变化。从这一刻起，他知道自己将远离这个噩梦之地。

“小子，以后安心做一个凡人吧！”

云圣宗发现姬昀那焕发新生的目光，立即给姬昀泼上一盆冷水。

姬昀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但是他知道离开云圣宗才有希望，否则，他只能永远度于黑暗。

“还能走吗？”

妙行空瞬间苍老了不少，心里很不是滋味。

姬昀没有说话，只是稍稍点头。

“告辞了！”

妙行空甩下一句话，扶着姬昀向外走去。

两人走出后山，经过云圣宗，遇到许多弟子，这些弟子仿佛知道姬昀要离开而特意来观望似的。

而且，这些弟子无一不用怪异的目光注视着姬昀，有不屑、有厌恶、有可怜……

不过，两人遇到章琮和宋永时，姬昀看到的是欢喜、庆幸……

两人走出云圣宗大门后，妙行空放出一只界兽载着两人飞向高空。

姬昀回头看云圣宗那高高在上的建筑，心里有怒火、有疑问、有怨恨……

“也许，我还会降临云圣宗；也许，我再也不会踏入这片黑暗之地……”

姬昀收回目光，心里暗暗想道。

“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忽然，妙行空悲伤的声音掺杂风声轻轻从姬昀耳畔划过。

姬昀没有说什么，只是弱弱地问道：“您认识我父母吗？您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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