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在温明园,足足百余桌,碍于董卓如今的权势,所有的官员都不敢不来,只是大多沉默,王凌跟王允进来的时候,人几乎全部到齐了,看到他这个新冒头的青年才俊,都纷纷颔首致意,曹操更是邀他同桌。
“无妨,我坐叔父身旁便可。”王凌笑着推辞。
刚刚坐定,只见一须发皆张,身形肥胖,不似常人的大汉,一身戎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阴沉的文士,正是董卓和李儒。
“果然是一副反派的模样!”王凌心中暗道。
舞乐响起,董卓跟一众大臣走了几圈酒后,突然掷杯于地,喊停舞乐,厉声说道,“天子乃万民之主,威仪不足岂能奉宗庙社稷,今上正是如此懦弱不堪,不如陈留王聪慧机敏,可继承大统,吾欲废帝而立陈留王协,诸位以为否?”
大部分官员都像鸵鸟一样缩了起来,王凌看的直摇头,危机之时方显英雄本色,就是这群毫无担当之辈充斥朝中,才致使今日之祸,虽然鄙视,但他也可能出头找死,更是示意王允也不要说话,因为会有人出来的。
果然,一中年将军踹开桌案,站立人前,正是并州刺史丁原,只见他戟指董卓,厉声说道,“此事万万不可!你是何人?敢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天子乃先帝嫡子,并无过错,你妄言废立,是想谋逆嘛?”
董卓大怒,拔剑说道,“顺我者昌,逆我着亡!”
丁原未退一步,怒视董卓,身后一将,长的器宇轩昂,威风凛凛,手持方天画戟,冷哼一声上得前来。
李儒看形势不对,劝董卓收手,众人不欢而散。
接下来的日子里,形势更是急转直下,董卓谋士李肃跟吕布是同乡,送赤兔马,并许以大将之位。吕布此人本就反复无常,再加上在丁原麾下不得志,竟杀死丁原,并州军不满其所为,但畏惧他勇武,散去大半,只有张辽、高顺等人大将留下随他。
吕布更是拜了董卓为义父,董卓收了吕布和并州军后,再无顾忌。又在朝会上重提废立之事,袁绍出来对峙后,提剑出了洛阳,为抚人心,董卓封他为渤海太守。
废立事定,在无人可挡,几日后,刘辩作诗哀怨,被董卓听到,与何后同被毒死。董卓至此,夜宿龙庭,祸乱后宫,出城狩猎则杀良称功,城中大户多献金换命,多有行刺者,皆不成功。
短短几日间,一套操作下来,竟把王凌的谋划全部甩在身后。他本来想提醒丁原说通吕布,收了赤兔马再跟董卓对峙,却连城门都出不去,一打听才知道是李儒下令,禁止城中官员,跟丁原接触。
这是王凌来到三国,第一次见识到一流谋士的能力。本有些得意的心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怎么就没个外挂呢!”王凌不禁懊恼。话虽如此,但王凌自己也清楚,超越千年的见识,本就是最有威力的外挂,只是一直没有接触到这种斗争,一时反应不及罢了。
“既然如此,我就好好跟你们这些古人斗一斗!”
所谓聪明,不过是看清事物本质的能力和目光长远与否,在这方面,王凌有着巨大的优势。
“今日叔父暗召群臣议事,想必曹老板该借刀行刺了。”王凌摸着下巴想。
夜深之时,王府开了偏门,迎官员们进来,曹操正在其中,看到王凌,笑道,“许久不见彦云,可还安乐?”
“孟德莫要嘲讽,董卓肆虐,有心之士谁能心安?”王凌苦笑着说。
“如今我等无兵无将,又能有何作为?彦云可有良策?”
“若是没有,操今日愿借王司徒家宝七星刀,以行刺董贼,纵使殒命也无怨!”
曹操沉声说道,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全然不见。王凌暗暗点头,此时的曹操,还是个忠义之人,颇有一身侠气。
人的野心总是跟着位置长上去的。
“孟德若有此心,实乃大汉之幸!”王允激动的脸色发红,亲自取出七星刀,又敬曹操酒水,算是同意了这个计划,其余大臣也纷纷吹捧,反正不用自己犯险,惠而不费的事。
曹操如荆轲一般,饮下酒水,大笑一声,正要豪迈离去,却被王凌拉住,破坏了整体气氛。
“彦云可有事交待?”曹操疑惑的问。
王凌拱手正色道,“孟德侠义之举,凌钦佩之至,然还需谨慎,若事有意外,可直出洛阳,招兵买马,传檄天下,公讨董贼,我等在京中作为内应,必然功成!”
“彦云所言,操记下了,倘若有缘再见,定要与你把酒言欢!”曹操大步离开,众人皆散。
“彦云,你说孟德可有胜算?”众人走后,王允担忧的问。
“董卓本就力大无穷,且有吕奉先护卫,把握不大!”
“那某岂不是害了孟德,难得朝中还有如此忠义之人!”王允大急。
“叔父勿忧,孟德为人机敏,就算事败,定可逃出洛阳!”王凌对曹老板还是很有信心的。
“如此便好,只是若行刺不成,还有何法除贼呢?”王允再度长叹。
“孟德若得脱身,必然会召集各路兵马勤王,到时便是除贼之机!”王凌笃定的说。
曹操行刺果然败露,匹马逃出洛阳,回到陈留,得当地大户卫弘资助,招兵买马,族中兄弟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等带族中青壮前来,又得将乐进、李典。得兵马五千,日日操练,矫诏传檄四方,尽皆响应,共十八镇诸侯,浩浩荡荡于酸枣会盟。推袁绍为盟主。相约讨贼。
董卓闻讯,杀袁绍全族,再诛王匡,与联军鏖战。关羽先斩华雄,又三兄弟同战吕布,董卓不敌。遂挟持天子于长安,把洛阳城焚烧,联军攻入洛阳,孙坚得传国玉玺,有了私心,联军各怀鬼胎,至此散去,唯曹操不忿,引兵追击,遇到埋伏,兵马损失大半而逃。
“彦云,如今关东联军已散,我等该如何作为?”
“不若再召集群臣府中家将,杀了那董卓?”
长安城中,听到王允的主意,王凌哭笑不得,你那千把人,够董卓飞熊军冲几回的?只好说,“如今董卓麾下主力,并不在长安,尽在前线,京中大部是吕布的并州军,只要说通吕布,就大事可期!”
“叔父可以饮酒为由,请吕布过府,我来说他!”
事实证明,吕布这个匹夫,对王允这种名士,还是很尊重的,听到邀请屁颠颠的就来了。他跟王凌也见过几次面,倒也不算陌生。
“彦云也在啊,今日咱俩好好畅饮一番!”吕布声如洪钟,一派英豪之气,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毫无节操的三姓家奴,王凌也是很纳闷。
“凌自当奉陪,奉先自虎牢而来,不知战局如何?”王凌笑问,敬上一杯。
“贼众势大,义父恐不是对手!”说起这个,吕布脸色郁郁起来。酒水一饮而尽。
“那奉先可有何打算?”
“打算?”吕布神情茫然,继而苦笑道,“某杀了丁原,如今全赖义父,哪里还有什么打算?”
“奉先此言大谬!”王凌饮完杯中酒,正色道,“奉先之勇,天下难当,当初董卓就是惧怕汝之勇力,才费尽心机收服你,如今董卓即将败亡,奉先欲陪葬乎?”
吕布浑身一震,额头竟留下冷汗,此人在战阵上勇不可当,但权谋却是一窍不通,颤声道,“彦云何以教我?”
“诛除董卓,以安天下!”
王凌这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竟有金戈铁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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