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风、月蝶、天心、天惑四人立刻动身,从道湖谷中出发。
刚才布阵攻打道湖谷的死士有十数人,而且个个都有修为,刻不容缓。
穿过碧叶精果林时,月蝶说:“大家都取一枚精果,与死士缠斗灵力不足时,可以补充体力灵力。”
天心瞪大了眼睛说:“这果林我替你看守了两年只尝过两枚,。”他又转向天惑。“师兄、司马兄弟,托你们的福,刚来我就跟着吃果子,”他用手肘捅一捅司马风,“对了那个果王的味道怎么样?”
司马风脸上一红,他偷吃了果王,若是别人对他打骂,反而心里轻松,可月蝶不仅不怪他,为了帮他救人又用掉四枚果子。他心里感激却嘿嘿一笑说:“吃得匆忙,没品出味来……”
“嘿。这王树十二年一开花、十二年一结果、又十二年才长成,想要知道味道,还得等个三十六年。”天心望着原本悬挂果王处,空无一物,他守了这果园多年对每颗果子在哪都熟记于心,少一个都会发现。
“其他果子也这么长法吗,岂不急死人?”司马风惊叹。
“其他的碧叶精果树是以王树的枝叶截取培植长成,果子一年可以成熟一次。虽然也是催生精血、灵力的好东西,不过比不上果王。月蝶不来怪你,只能说你有天大的造化。”
几人出了道湖谷,天惑背着司马风,脚下不停,说:“月蝶姑娘,先前以为果子无主才偷吃了两枚,怎么好意思再拿。”他嘴上说着,手上却不闲着,摘了两枚,分给司马风一枚。他小心把果子收好说:“邯郸城里都是死士,等救了司马夫人,能不能让她在道湖谷避一避……”
月蝶脚步轻盈、气息平稳地说:“司马公子与道湖谷有缘,自然可以。”天惑见月蝶俨然是谷里主人身份,只是不知师父跟这里是什么关系,否则怎么当自家道场常年在此。
司马风高兴地说:“月蝶多谢你了,只是苍古先生......”
天心抢着说:“这谷主人,可不是我师父苍古先生,月蝶才是谷主。”
月蝶说:“你是天惑师兄的同伴,苍古先生当然不会反对。历代祖师把道湖谷传给了先师,后来先师离世,他临终前托苍古先生来道湖谷避世修行,庇护幼小。我从小在这谷长大,是谷里传人,各位都不是外人,道湖谷也总是欢迎大家。”她言下之意,司马风、天惑能和天心一起长住道湖谷。
司马风说:“多谢姑娘了!”
月蝶淡淡嗯一声。
众人又加快了脚步。
司马风一直在天惑宽阔的背上趴着,他从寒湖浸泡醒来,又折腾了许久,终于精神不支,睡眼惺忪朦胧。他迷糊望着天惑背后衣服的破洞,那是与死士铜五对放时留下的,此时通过破洞眼见那伤处已经结疤长肉,心想:“伤口好这么快,多半因为吃了精果。”
他连番经历惊险都没安睡太久,年纪还小,又不像天惑这样身怀修为、五大三粗,就在天惑背上趴着睡了。
司马风迷糊中发现自己独自站在树林间,只见天地一片肃然,冷风在枯树间窜梭,不时扯下些枯黄叶子随手洒在地上,偶尔抓住枯枝猛烈摇晃一阵,枯枝互相撞击发出噼噼干响。树林薄雾间不见太阳,勉强看清东西。他茫然转着圈,用目光找出去的路,背后突然传来死士搜寻的呼喊声,“司马风出来!”惊得他开始急奔。他不断奔跑,很快,步伐越来越沉重,气息也越来越沉重。
他跑了许久,累得双手撑住膝盖,低下脖子不断喘息。
他刚缓过气,回头看去,猝然看到铜一带着诡异笑容靠近。那笑容从十几丈外,不断靠近放大,快速逼近到眼前。转眼已经脸贴着脸。
司马风张嘴,想大呼求救却发不出声,仓惶中背对着地面滑倒了。他双手双脚交替撑着后退,不时撑到宽大光滑的叶子打个滑;可是那笑容紧贴着他脸前,像看美餐一样盯着他,笑容的主人手里正握着刺,刺尖在寻找地方刺下。
司马风眼见铜刺挪近咽喉,就要一把扎进去,不知哪来的力气猛一缩身,双脚腾天踢去,把铜一踢退了。他趁机翻过身,朝前跑;风声在耳畔呼呼响。
司马风往后看,已不见铜一。他一边跑,一边回头,没发现脚下就是峭壁,疾冲太猛已经来不及停下。他惊慌中,脚下已踩空,挥舞手臂掉了下去。
失重。身体不断下坠,任凭他怎么挣扎呼喊也发不出声音。他坠落了不知多久,感到身体一阵刺骨的冷,接着比冰还冷的水灌进嘴里,周围越来越黑。
司马风想控制手脚浮起来,可是身体往水底极速下坠,水极冰寒,像无数针尖刺满全身。他渐渐感觉四肢麻木了,那刺痛的感觉又像火烧,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寒还是热,再也无力挣扎。只好默默承受着极寒的炙烤。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切念头都停住了。身体被抱住了,双唇感受到柔软,一股清凉气流从嘴中流向全身,与体内一股暖意一起护住了内府与周身。
接着他身体被安放,身体所碰之处满是刺痛,他忍不住哼了一声,一双细腻的手宽慰地抚摸了他的额头,接着握住了他的双手。那股的清凉的气流再次通过双手传来,在抚平身上的疼痛,清凉中带着一丝温暖,又和极寒中感到的冰冷气息有几分相似。
突然,世界开始剧烈的抖动,司马风焦急惊呼一声,睁开了眼,自己还在天惑背上,随着大步迈开身体不由自主的颠簸。天惑不会轻功,跑起来颠簸越来越大。
原来刚才是一场梦。他长吁了一口气。
月蝶关切看着他时,天心把棍子支在地上跃起,双手缚在棍子上,笑着把脸伸过来,说:“又叫又哼,做了什么梦?”
司马风想起梦里双唇感到的柔软,余光偷撇月蝶一眼。“不记得了。”
天色刚亮,几人从城郊走来就只一顿饭功夫,他睡了片刻,便如休息了整夜一般精神抖擞。
他再抬头去看,已经看见邯郸南门。平日,城门鸡鸣时打开,日落时闭合,夜晚宵禁。四人走到城门下,此时城门刚开,穿过只敞开一半的城门,直往司马宅去。
天惑带路到了司马府宅前,只见大门虚掩,心里感到不妙。天心已经用长棍支开大门,吱,发出悠长的响声,门板停住后门轴被风吹得嘎嘎响。
众人对了下眼色,跨进去了。
司马风见府宅里没有人应声出来,从天惑背上一跃而下,往里屋跑去,背后天惑、月蝶也紧跟着进去;天心分开了,独自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对其他人说,人影都没有见到一个。
天惑面带难色说:“难道我们来晚了?”却不敢大声。
司马风还是听到了,急红了眼,大呼:“娘!你在哪!?”
月蝶又仔细查看了常有人活动的房间,回来拉拉司马风袖子说:“你先别急,一切布置正常,人却不见了,应该不是被掳走的。”
“对,”天惑突然高声说,“司马少爷被掳走,城里不安全,夫人一定是去找了李悠将军求助,这会一定在李将军府上!”司马风心焦过头,反而冷静了下来,说:“我们赶紧去羽、翼那,到李家看看。”拉着天惑的袖子就走。
几人都觉司马家透着古怪,但还是安慰司马风,先去李府上看看再说。
天惑就与司马风、月蝶从大门出去。天心已经跃上墙头说:“师兄,李府在哪,我先去一步!”他认明天惑指的方位,轻身跳跃到沿街屋脊上,几下纵跃就没了身影。
司马风知道近路,指着两人拐了几拐,来到李府的门庭前。门口也没有常驻的守卫,大门紧闭,里面却有打斗声响传出。
“有人!”天惑机警地说。月蝶点头,拉着司马风,示意她来照看。天惑见状像块岩石往门里面滚进去了。李府较大,他顺着打斗声来到中院,只见天心劈天盖地的棍影正猛攻一个劲装黑衣男子,那人头脸上还有伤痕淤青,正是在酒馆里碰见的死士铜五。
天心棍法大开大合,黑黝黝的长棍带出一串黑影,每一击落在青石砖地上都留下一个小坑,逼得铜五不住闪退。而天心轻功也矫健,不断逼近,手上长棍划过空中呜呜作响。他所使功法是纯武路子,即灵力不外用,只在体内流转,在修士中修炼纯武已经少有。
他与天惑所属门派名为杨武门,杨武门创派祖师为朱杨,以武术见长,天惑所修习的“文拳”以武为基础,却不是纯武,是苍古先生晚年感悟道湖谷中两片奇特湖水悟出,因此灵力可外放攻敌,更加灵活。而天心的棍法还是沿袭纯武道,虽然斗法时被人拉起距离比较吃亏,但是近身威力倍增,只是纯武法的修炼艰苦远甚其他术法,从上古传承至今已零星无几。
铜五的刺法也是以武为基,他左闪右避,对手兵刃又长又沉,他手里铜刺又短又轻,刺、扫、挑、削都难近身,毫无还手之力。他已经用上灵力全力抗击,却挡不住长棍攻势,招架多、还击少,心想这么打下去不出十几招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过一会儿,天心棍势已经把铜五周身笼罩,逼得他只能用铜刺硬挡。
天心舞起长棍,似如痴如醉,招式转为凌厉,只见他面露狂色,手中长棍落下力道如敲山般重,逼得对手不敢躲避,不得不招架。他打得兴起,棍法似乎已经不成招式,竟然用蛮力不断直直地往下劈,空中只闻一阵阵破空风声,随之而来是兵器交接的脆响。
乒、乒、乒、乒,愈来愈密。
铜五感到双手已经发麻,不断后退消去密集而沉重的力道,见对手猛然跃起高举长棍劈下。这一招虽然威力巨大,破绽也极其明显,铜五心想好机会,体内灵力极速凝聚在手中刺尖,突然用出绝招“锥心刺”。这一招他苦练已久,虽然不是什么繁复招式,却已经得其精髓——快、准、平、直、狠。前两日他正是用这招伤了癞老大。
天惑曾在这招下吃了亏,右胸上的伤还没有全好,似乎感到了危机伤口处隐隐作痛。他见那铜五根刺已经发出灵光,去势汹汹,而天心依旧只靠蛮力,于是他急忙喊:“师弟小心!”。
天心一直半分灵力没用,他早见了师兄赶来,自然是有意卖弄功夫,决心以一身力气加上棍法制服眼前敌人。此时他已经跃起,长棍朝下扫去,听了呼喊也不顾了。天心看到那死士已经倾尽了灵力,手上铜刺黄佟佟的围绕着亮光。他一瞪眼,本来势大力沉的棍子上,又加了几分力道狠砸下去。
临空一棒,迎上了死士像离弦箭般一刺。
天惑大吼:“住手!”一声猛敲铜钟般巨鸣,穿透他的吼声,透过了宅子到了外面。
铜五感到手上全部灵力集于一点,都刺到实处,心中料定已经去了一个强敌。听天惑大吼,知道还有一个,顺声看去,正是前几日酒馆中坏事的无赖。他举起铜刺护住身前,却发现铜刺只剩手里握着的半截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手中能刺穿岩石的刺,只见持棍的少年分毫不伤,而少年手中一根黑炭样的棍子已经紧紧压在他的肩颈要害上。他心想,就算四境修士用灵力倾注三尺城墙,我也能击穿,他怎么接住了我灵力充盈的全力一击。
天惑赶过来,一脚踢中铜五膝盖正后脚弯,把铜五踹在地上跪着。接着翻看天心身上,衣服连一处破损也没破,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天心,心想:“这小子难怪能赶走铜一两人,原来这么厉害。他明明周身毫无灵力波动,半点灵力未用怎么可能挡住那招?”
天心看师兄的眼色,把长棍扛在肩上用手一指得意一笑:“天惑师兄,师父没跟你说吧,本门唯一的宝贝传给我了。”
天惑把天心背后拍的一响,说:“你小子刚吓我一跳!难怪成天抱着根烧火棍子,原来件是宝贝。”
天地间灵力已经是世上最精纯的能量,普通砖石在灵力攻击下如同泥土,似铜五这样将灵力集为一点伤敌只有三境修为才能做到,可他没料到世上有有形之物能挡住这一击,通常只有对手用更精纯的灵力才能抵挡。
铜五听了,也抬头细看肩头压住自己的黑漆漆“宝贝”,刚才锥心刺明明击中了棍子,连个白印都没有留下,压住他脖子的棍子不是冷冰冰的,竟然微烫,他忍不住又拿手抚摸。
啪,天惑一巴掌狠狠拍掉铜五放上棍子的手,说:“你这个不长眼的还想夺宝?今天也在你肩膀上开个口!”
铜五不说话,想起落到“熟人”手里,哭笑不得说:“好汉饶命!那天是你拦住路要动手的。”他弯折的鼻梁在堆笑的脸上显得更可笑,丝毫没有先前的狠劲。
“所以你就想戳死我是吧?”天惑摸摸胸口的伤,虽然好的差不多还是有些痛。扬起大手拍了铜五后脑勺一下,铜五上半身一个趔趄,趁势松开握在手中的半截刺,断刺咕溜溜地滚远了。
天心把架在铜五脖子上的棍子往下用力一捻,说:“想活命的话,就快交代李府和司马府人都上哪去了!”铜五“啊”地叫了声,好像猫被踩了尾巴,感到棍子碾得剧痛,身体随棍子往下歪,哭丧着脸说:“小爷,别!别!我说,我说!”
所谓死士,为了完成任务便该有赴死的觉悟,即便被俘,为了不泄露机密也常以死相赴。司马风的父亲司马尚哪次遇到的死士不是凶狠、果断,即便活捉过一两个,加在一起也没吐露过半个字。
天惑看他便有气,朝他屁股踢了一脚说:“你是不是死士?太窝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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