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不试着努力,你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但是有时候,你什么都不做,绝望也会找上门。
此时,此刻,程浩正在经历这一人生历程。
“她是我妹?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程浩看着眼前瓷娃娃脸的女孩,满脸的难以置信。
女孩很卡哇伊,但他并不觉得可爱,相反,他仿佛看到一头恶魔一样,让他浑身毫毛飞竖,心底没来由地一阵发寒。
“我们没有搞错,她就是你妹妹。”其中一名老干警,一脸笃定地道。
“不是……我长这么大,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妹妹,警察同志,你们肯定搞错了。”
当程浩被上门的警察告知,他有个妹妹的时候,讲真,他一度以为遇到了骗子。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人才,特别是骗子这一行的人才。
他们堪称人类精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无差别,且拐着弯把手摸进你的裤兜里,抓起你的钞票。
然后留下一句“傻逼”,扬长而去。
直到警察出示证件和编号,他才确信,这一切不是儿戏,警察是真的。
但他坚信,警察所说的,绝对是假的。
“我们没必要骗你,她确实是你妹妹。”另一个女警也十分笃定地道。
女警五官很美,美到像素描中走出来的一样,但她说的话很荒谬。
“警察同志,别开这种玩笑,其实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程浩呵呵干笑两声,“我爸妈十六年前离婚,然后我亲爱的妈妈就渺无音讯了,第二年我爸也走了,你现在告诉我,我有个妹妹?”
拜托!像他这么理性的人,怎么可能会接受这种无稽的事情。
十六年前,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他爸妈婚姻破裂,离了。
然后亲爱的妈妈从此渺无音讯,几乎前后脚几个月,亲爱的爸爸也去了另一个世界。
现在你告诉他,他有个妹妹,还是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妹妹。
那么请问,他的这位可爱的妹妹,是从哪里来的?
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此时此刻。
就好像有个人告诉他,地球是方的一样。
犹如听到一个天荒夜谭的鬼故事。
如果他们不是人民警察,程浩第一反应会是口吐芬芳,尔后毫不迟疑地拨通青山医院的电话号码。
然后跳起来,以最标准的侧踢动作,飞起来就是一脚。
呃!可能是两脚。
“你母亲是不是叫莫海霞?”女警问。
“对啊!”
“你看下这张照片是不是你母亲?”女警掏出一张照片。
“好像……是吧?”程浩侧着头看了半响,道。
他并不是十分确定,因为实在太久远了,再加上那时候他还小,记忆变得有些模糊。
当然。
最重要的是,他成长的路上,这位亲爱的妈妈,从未参与。
他不想回忆起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那没错了,她就是你妹妹。”女警再次确认道。
同母异父?
程浩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苦涩地笑了,“不是……真是我妹啊?”
“是的!这是你母亲和你继父的女儿。”
女警话音刚落,一旁的老干警有些诧异地转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而女警眼珠子乱转,不断使眼色。
“呵?”
程浩差点没原地爆炸,根本就没看出两人的异常,“警察同志,我有点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原则上,一个女人改嫁,生下一个属于新家庭的孩子,这无可厚非。
但事情落在自己头上,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曾经恨过他的母亲,随着时间推移,这份恨越来越淡,直到慢慢在自己的脑海里消失不见。
甚至有一天,如果她突然出现,他觉得自己也能淡然自若,礼貌地问好,然后优雅地挥手说再见。
现在倒好,直接带来一个孩子让他相认,这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
“是这样的,孩子爸爸前年去世了,你妈妈是在三天前走了,她临走时留下遗愿,希望你来赡养她。”女警道明缘由。
这一下。
程浩彻底懵了。
她伟大的母亲啊!
临死前还在想着他,可生前,就是不来看看他,哪怕一次都没有。
多么伟大。
把他当什么了?把他父亲当什么了?
这比天荒夜谭的鬼故事更恐怖。
“不好意思,赡养她,不是该找她的亲戚吗?”程浩毫不犹豫拒绝。
“找她叔叔,伯伯,舅舅,姑姑啊,反正随便谁都可以。”
“她家父亲一脉单传。”
女警顿了顿,补充道,“她爷爷奶奶,也都不在了,她现在举目无亲,一个亲人都没有。”
最后那句“一个亲人都没有”咬的极重,似乎在刻意阐明这一点。
程浩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那送去孤儿院啊!”
“咳……你母亲遗愿是希望你来赡养。”
我丢!
神经病吧?
他这位亲爱的妈妈,真是处处为他着想啊!
程浩很想破口大骂,他哪里有那么伟大,赡养一个毫无相关的孩子。
但是,当他接触到女孩的目光时,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哽住了喉。
女孩的眼眸,如珍珠一般明亮,此刻,正传递一种复杂的情绪。
蕴含希翼,害怕,悲呛,迷茫,以及无穷无尽的绝望。
程浩只感到一阵恍惚,脑海里浮现出父亲去世后,他步入孤儿院门口时的场景。
那一刻,他只感觉天塌下来了,他成了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儿,天空灰暗一片,只剩下孤独包围着自己。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记忆犹新。
那时的自己,和眼前的女孩,何其相像。
不!
那时的他,不就是眼前的女孩吗?
抱着一颗沉痛无比的心,怀揣着对未来的迷茫,享受着接下来的孤独一个人世界。
命运车轮,碾压而过的正是自己的痛苦记忆。
“其实兄妹之间,并没有赡养责任,但是程浩,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吧,孩子留在你这,你们彼此先适应适应,三天后我们会过来一趟,到时候,你告诉我们你的决定。”
在程浩愣神的刹那,女警最后开口道。
与此同时。
“叮”一声在脑海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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