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如风的求饶声,响彻整个大殿内。
此刻,他原本的那些旧交故友,没有一个人出来给他求情。
甚至就连他一直都仰仗的太子殿下李承乾,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一瞬间,窦如风的心凉了。
“饶过你,饶过你?”
“朕能饶你,那些为大唐捐躯的英魂们能饶你吗?”
“朕饶你,那些失去了丈夫、儿子甚至是父亲的百姓,能饶你吗?!”
李世民的声如炸雷,他早已怒不可遏。
在他派人去调查之后发现的东西,让他一整夜都没有睡好觉。
他自认是个勤勉的皇帝,甚至多次强调过禁止贪赃枉法。
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人敢做这种事!
这还是近在眼前。
如果离了长安呢?那会是怎么样?
“陛下...陛下...”
窦如风此刻已经浑身颤抖,他知道,他今日之事绝对逃不了了。
只是,没有人愿意拉他一把,这更是让他心凉。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都敢有人这么做,那天下十道,三百多个州又会如何!”
“若是每个州都是如此,那朕跟那些昏庸的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李世民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怒气从他的脸上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疲惫与悲伤。
他登基这十年来,虽不是事必躬亲,但自认为也勤勤恳恳,没有辜负天下百姓。
但如今这一桩抚恤金贪赃案,却打碎了李世民一直以来的幻想。
长安治下尚且如此,那其他地方呢?
“臣等有罪。”
听到李世民这么说,满朝的文武大臣们纷纷躬身请罪。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的确有过错,但更大的过错,还在于他们这些臣子。
李世民将权力赋予他们,就是让他们行驶监督的权力。
可是,却出了这么一桩事。
“陛下,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是臣一时贪念作祟,将手伸向了抚恤金。”
“臣的罪过,与陛下无关啊。”
这个时候,窦如风再次以头抢地,甚至声音都有些悲戚。
但是,在李世民的眼里,他这番自白,却让李世民觉得恶心。
“左右金吾卫何在!”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悲伤再次藏了起来。
作为一个皇帝,软弱的一部分,不可能长时间的展现出来。
他,要杀鸡儆猴了!
“臣在!”
左右两个金吾卫上前一步,声如旱雷。
“将人压入天牢,等候发落。”
李世民挥了挥手,再次恢复了一个皇帝的狠绝。
两个金吾卫二话不说,直接将跪在地上的窦如风拉起,将他拖了出去。
对于窦如风的求饶声,众人也全当听不见。
“刑部侍郎何在?”
李世民再次问道。
“臣阎立本恭听圣谕。”
阎立本从大臣们中站了出来,躬身行礼。
这种事,他们刑部的人肯定是要加入的。
“将奏折中的所有人全部抓捕归案,全部压入天牢,立即审问!”
“审问完之后,该流放流放,该抄家抄家。”
说到这里,李世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遇赦不赦。”
当最后四个字说出来,才是最让人动容的。
无论在哪个朝代,遇到一些大事、好事的时候,都会赦免一些罪犯。
所以,很多人在流放的途中,还没等走出长安几步,遇到赦免就当场放掉。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犯罪了的人,都奢望等到大赦天下的时候。
只可惜,这种事在贞观年间,极少出现。
但哪怕是这样,李世民仍然加上了这四个字。
可见他有多恨这些人。
“臣领命。”
阎立本躬身行礼,然后默默退了回去。
这时,另外一个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若此事无人给窦如风撑腰,他一个小小的长安令,安敢如此放肆?”
“陛下当彻查他背后之人啊!”
这一席话,惊的李承乾一身冷汗。
他转过头看向了声音的来处,那个人是岑文本!
岑文本是李泰的老师,而窦如风则是李承乾的人。
这句话的目的,是直指李承乾!
“岑侍郎此话实非良言,今日窦如风贪赃枉法的证据,已经被陛下所掌握。”
“在他难逃一死的情况下,肯定会乱咬一通,将其他不相干的人给牵扯进来,以图保住自己的性命。”
“若真是如此,那定然会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当然,李承乾这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李泰的人想要把事情牵扯到李承乾的身上,那他们这些依附李承乾的人,定然是要为李承乾说话的。
双方早已经成了两股势力,一直在针锋相对。
现在李泰那边得到了能打击李承乾的把柄,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放过?
“那赵侍郎是否会惶惶不可终日呢?”
岑文本看了一眼赵侍郎冷笑道。
“我又与他毫无干系,为何要惶惶不可终日?”
赵侍郎自然甩开自己的嫌疑。
“既然跟此事毫无关系的人,不会惊慌失措。”
“那又如何会人心惶惶呢?”
岑文本企图一招制敌。
可是,都在朝堂上混了这么多年,谁都不是吃素的。
“岑侍郎此言差矣,本官说的乃是窦如风在明知是死的情况下,乱咬一通。”
“这难道就是岑侍郎想要看到的吗?”
赵侍郎反击道。
“清者自清,查查又何妨?”
岑文本依旧不依不饶。
于是,朝堂上渐渐开始吵成了一团。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承乾和李泰,他很明白,这是他两个儿子在争斗。
他自然也乐得如此。
只要不过分,很多事情他都可以接受。
可是,这件事,李世民都知道,不能继续查下去了。
否则李承乾和李泰之间的平衡一旦打破,对于大唐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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