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 第十三章 怪物

树林里，邹川还在絮絮叨叨着：

“一万一千多年了，无数前辈想找到突破枷锁的办法，但都失败了。

“越是修炼，越能感觉到身上的枷锁束缚着！越是修炼，越是渴望挣脱枷锁，争夺那一线生机！

“小娃娃，我的资质并不尚佳，年轻时更是浪费不少岁月。等到发现枷锁时方如梦初醒，已是为时已晚，穷其半生也无法达到武道极致，无奈之下只能铤而走险用了那个法子，以求长生……”

白火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忍不住道：“大爷，我真的赶时间，你要说什么就快些。”

邹川愣了愣，几次张嘴，又闭上了，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后认真问道：

“你可愿拜我为师？”

“不愿。”

“？？？”

邹川一时哑口无言，这和他想的不太对啊。不是该虎躯一震，这娃娃低头便拜吗？要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窥伺他的传承，若不是此时已经要命丧黄泉，他才舍不得交出去。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白火坦诚道：“我可以帮你找个资质尚佳的弟子，不让你的武学失传，可好？若是你有子嗣在外，我日后也可寻他，把你的传承转交给他。”

其实白火本身就不在意这奇遇，他只是单纯觉得这老头死了，他的武学传承也就断了，若是自己能给他传下去，也算是做件好事。

在上辈子的世界，就是有太多传承消失在历史长河，以至于他后来寻找各种失传绝技时碰到不少阻碍，因此他对于这种能在死前想着把自己所学传授出去的人，还是颇为敬重的。

见着老人还是一脸呆滞，白火又补充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会让你的传承断了。我以，灰的名义保证。”

邹川看了面前的小娃娃好几秒，想要坐起身来，但无奈伤势太重，只能放弃。他颤抖着双手托起，朝白火拱了拱手，认真道：

“那就谢谢小友了。”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沾满血迹的书籍，递了过去。

“这是我晚年所写的《玄冰卷》，练到极致可达一流高手层次，请小友帮我找个弟子，也不要求他资质多高，只要心性淳朴，又肯下功夫练习，不让我这武学失传便可。若是将来有人能把这武学推至绝顶层次，我也能含笑九泉了。至于子嗣……”

邹川苍白老迈的脸上带着些遗憾，不知为何，从月光下邹川的脸，有些浮肿，身形也胖了几分。

“我一生痴迷武学，没有留下子嗣。这些来杀我的人……不是我的仇家，他们只是恐惧而已，你不用担心我的武学流传出去会有麻烦。”

白火点点头，远远一抓，书本就落入他掌心。这书不厚，字也很潦草，但白火还是郑重地收进裤裆里。直到此时他还是离邹川四米距离，并不是他不相信这老人，而是他心里的危险预感不仅没有消退，反而随着老人气息逐渐微弱，危机感反而更加强烈。

“你走吧……别回头……”邹川吃力说道，脸上的汗如雨滴，浑浊的眼珠里满是挣扎之色。

白火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邹川喘着粗气，颤抖着抬起手掌，眼白逐渐被绿色覆盖，身体诡异隆起，皮肤下像是有什么在不停蠕动，像是一颗颗不断移动的瘤。

他在最后一丝清明消散前，把内力集中掌心，朝着自己额头狠狠劈去！

树阴里，酒葫芦老头默默看着这一幕，心里轻轻一叹。

然而就在即将劈中时，

那只手，

停住了。

已经走了十来步的白火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夜空，

起风了。

风里带着数之不尽的……灵气。

是灵气！

白红瞳孔猛缩！到了这个灵气充沛的世界，不知怎么回事，他始终无法吸收控制灵气，就算他私底下看过这世界的武学功法，也没有任何吸纳操控天地灵气的方法。但现在，灵气在涌动，在以不讲道理的速度疯狂涌动。

朝自己身后涌动！

“小友……”

身后，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让白火头皮发麻。

“我好恨啊……”

“我始终没有达到武道巅峰……”

“我不想死……即便用了那个方法，变成人不人鬼不鬼……但还是要死……”

“他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他们是在害怕……”

“他们也想变成我这样……呵呵呵呵……”

“我有此机缘，成功活下来……还是走不出那一步……”

“这身体太老迈了……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白火转身，扶了扶眼镜，任由着身边的纸蝴蝶们急促扑棱翅膀疯狂扯他的衣服，平静问道：

“所以？”

黑暗里，已经看不见那个老人的身影，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在地上疯狂窜动，老人幽幽而怨毒的声音缓缓传出，

“所以……把你的身体给我吧……”

“你在想屁吃。”白火面无表情回道。

黑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一停。

随后，猛地窜出一道矫健臃肿的身影，赫然是邹川！

此时的他形象大变，半张脸还是正常人模样，但另外半张却由条形扁平状的植物茎叶组成，那些茎叶在疯狂摇曳，依稀可以看见脑袋里白的红的物质，这玩意儿里也有植物茎叶缠绕其中。

就连邹川的半个身子，也被这些束带植物从血肉里刺出，密密麻麻，若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看了，估摸着会当场去世。

已经半个身子变成怪物的邹川，举起完全变异的硕大左手，猛地拍向白火。

“扑棱扑棱！”

纸蝴蝶们吓得翅膀一缩，随后拍打的频率加快不少，拉着白火往后飞去，躲过这一击。

生死危机下，纸蝴蝶们抓着白火的衣服使劲儿飞，速度居然一点都不慢，半点也没有之前提不动白火的模样。

半空中，白火取下眼镜仔细看了看，又戴上眼镜，然后又摘了下来，终是看清了疯狂追赶自己的这怪物是啥模样，惊讶道：

“居然是个韭菜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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