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不顾肮脏,一屁股地坐在那张老床上,看着对面套着布的老电视。
武杰生病后曾说过:“如果有看不见的人在叫你,千万不要回答,它是冤魂化成的,想要勾走你的魂。”
自此以后赵羽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别人喊他不会第一时间做应答,他总是会先望向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到人才会回应。
如果看不见的话,他最多只会问“干嘛”,而不会正面回应。
因此村里人没少讥讽他,说这孩子太木讷,不爱说话,别人叫他反应也慢半拍。
这是因为他有心理阴影啊!
所以赵羽今天面对武杰的呼唤,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过。
“武杰,你还在吗?”赵羽对着空荡的老屋说道。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赵羽突然想起村里老人有一种说法:胯下见鬼。
说是弯下腰,从自己的两腿之间往后面看过去可以看见鬼的模样。
武杰的事是他一生的痛,赵羽现在突然想要见见自己童年最好的伙伴样子。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分开双腿站定,双手扶着膝盖,慢慢地弯下腰,脑袋从两腿之间往后看去。
从胯下看去,身后多出了一个小男孩模样的人安静的坐在床板上。
就坐在他以前习惯坐的内侧位置上,默默地看向自己这边。
他并不想死前那副恐怖的样子,而是一个健康胖乎乎的小男孩,还是当年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只不过现在像是全身套上了阴间滤镜,整个人的影像都是黑白色的。
在这一刻,赵羽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
武杰坐在床的左边,而自己坐在床的右边,两个人喜欢看周星驰的喜剧电影,总是发出令人感到丧心病狂的大笑声。
赵羽忍不住热泪盈眶了,眼泪一粒一粒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却不愿擦干。
赵武杰就坐在那里望着他,那黑白颜色的脸上似乎带着某种黑暗嘲讽的气息冲着他微笑。
“我已经长到1米8了,而你还是1米6不到,现在我看你的样子真的感觉好稚嫩啊……可在我记忆里的你是好像总是比我老熟的多……”赵羽声音有些呜咽了。
“小羽……”武杰轻轻地呼唤。
赵羽起身,重新坐在他的身旁位置,就如两人当年一样。
“小羽?”
“小羽,你听不见吗?”
“赵羽,你听不见吗?”
“你难道听不见吗?你听不见我在叫你吗?赵羽?”他不断重复着,语气逐渐开始不耐烦。
赵羽声音嘶哑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年明明告诉过我的,你知道我不能回应你。”
“小羽?”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啊,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出去玩。未来就是现在,现在就是过去,我们奋力前行,一直前行到最初开始的地方。”
“你还记得我们夏天一直在村口下河抓鱼吗?那是我们最快乐的地方。”
赵羽回忆起那跳河,夏天烈日下,从河水里起身,微风习习异常冰爽。
那河面波纹道道,湛清湛清的溪水就像透明的绿色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水里成群的小鱼儿在水中畅游。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欢声笑语时候吗?那时候我们多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赵羽:“那的确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阳光慢慢撒在我们身上,2008年奥运会那个夏天……童年时间似乎一眼看不到尽头,我们永远不会衰老,我们会永远年轻,也永远不会有烦恼。我们就停留在那个年纪,你难道不渴望吗?跟我走吧,我来接你,不要害怕……”
回忆湿透了脸颊,可是赵羽还是坚定的抬起头。
“我刚才想通了,其实,阴阳两隔。你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念的了……”
“小羽啊……那是属于我们无忧无虑的时候……没有责任,没有忧愁、没有心碎、没有疼痛……你难道要抛下我吗?”
“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经回不去……而且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已经长大了……兄弟,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了。你难道没想过吗?我这个年纪就算跟你走,也和你玩不进去了!”赵羽有些唏嘘:“就让我们把这份最美好的回忆珍藏在心底吧!”
“小羽,你丢下了我!你居然丢下我一个人!!!”武杰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
“你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武杰,你只不过是一个鬼。真正的武杰早在8年前就已经死了!就算我现在立刻死去,我的灵魂也不会跟你走的。”
赵羽小时候受僵尸电影的影响,经常缠着爷爷讲民间怪谈异闻故事。
当小孩子第一次理解死亡后,会在一段时期里非常害怕死亡。
于是赵羽对爷爷说:如果等我哪一天死了,你来接我走就不怕了。
不料爷爷非常严肃地说:小羽你记住,等你死了以后,如果真的有亲朋好友过来接你离开,他们用各种花言巧语安慰你说不用害怕死亡,他们会牵着你的手一起去往阴间。
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跟他们一起走,你必须要等到阴差来带你走。这样你才能抵达真正的阴曹地府,你才可以成功进入轮回转世。
赵羽但是很不解地问:为什么?
爷爷告诉他,那些人的鬼魂都是不可能上来接你的,只有地府阴差才能上来接人,那些所谓的亲人们都是一些邪灵所幻化而成的。它们出于各种目的伪装成你的亲人将你骗走,可能永世不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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