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想弄死我 第二章 在太平间工作的最后一晚

现在是六月十四日的下午三点，白墨手提着街摊买的粽子和康乃馨，低着头前往墓地悼念自己曾经的挚友。

刚才老道士的话自然是一分都不相信。

端午节使得街上的人们像一锅煮沸的馄饨，沿道所经的店铺大都张灯结彩，高悬着“端午快乐”，“庆祝端午”，等字样，当然超市的打折和衣铺的“大甩卖，大甩卖！挥泪大甩卖！原价…”，这些当然是必不可少。

但他没心思关心这些，今天穿的比较正式，崭新的全黑衬衣搭配着淡灰色的长裤，这套衣服没穿过几次，自以为重要的场合才会穿上。

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天气慢慢变成一个阴郁的孩子，刚才浅蓝色的云层被阴沉的灰暗代替。

老天爷的心思谁猜得透？

偶尔出现几只鸟低飞着，它们不时发出尖叫，树叶随阴风轻轻摇曳着。

“要下雨了。”白墨抬头望向布满黑浮云的天边喃语道。

慢慢远离城市的喧嚣，隔绝了汽车的鸣笛。

走进墓园，一座座石碑和上面雕撰的文字映入眼帘。

这旁边栽了许多柏树，那盛绿衬着透光的花岗岩倒不显得那么阴沉。

这里只剩下空空的宁静，安息的亡魂可能不需要充满污浊的打扰。

有些黑色的墓碑前长满了及中的杂草，照片更被风雨蚀刻的模糊，碑角落了缺口，而面前早已是满是灰尘。

可能老天爷想下场雨代替遗忘他们的人扫扫吧。

白墨走到左边的角落停下脚步，现在整片墓地再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活人和已故死人的对话。

“顾正瑜之墓”

黑白照上一个年轻的男人目视着前方，嘴上依旧带着那悦人的微笑。

那消瘦的脸和眼在照片上显得还是有些精神，白墨看着他的眼睛想了一些事情，接着弯下腰把康乃馨和粽子放在石碑前。

他双手紧握成挙，未经修剪的长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显出淡淡血色。

“一个月了，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你说你死就死，还特意给我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啍！”

他松开双手露出满是略些红肿的眼睛，此时脸上挂满了疲惫。

“你要是爬出来跟我说多有意思，爬出来告诉我答案到底是什么？”他心中又一波嘲笑，但却是冷飕飕。

沉默过后，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轰隆！”一声清脆的雷声在远边响起，乌云更加密布，陆地逐渐被黑暗笼罩。

雷声给出了一个极其不标准的答案，但也将他拉回了现实，他露出凄惨的表情，冷冷的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哦，对了！”刚迈出一步，白墨转过身望着照片上的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今天是端午，特意给你带了你最不爱吃的肉粽，就当是礼物吧！收了礼，你就到阴曹地府给阎王多说几句好话，给我添几纪阳寿，这样我才有时间找出我想要的答案。”

再没什么想说的，又扭过身，挥了挥手。

一把燃烧的火炬正在逐渐熄灭，现在只感到全身发冷。

“你今天晚上记得来上班，再过完这一夜，你也可以拿到工资了，但你的工期只有一个月，今天也是你最后一次工作了，明天也要加油呢！（微笑）”

刚走出墓园，微信发来响声，白墨从裤兜拿出手机，是陈医生发来的通知。

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嗯”字。

本就不善言辞和交际，和陈医生的交流也始终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关上手机，看着天空隐隐约约漂浮的白点，不觉加快脚下的步伐。

回望一下近一个月，在这家医院工作没有特别之处，在太平间工作也并没有多少感觉。

这里同样没有传说中的起死回生和所谓的闹鬼，只有一具具盖着白布躺在冰冷的机械床上一动不动的尸体。

接触他的人都说他怪，就跟他名字一样，白墨并不否认这一点，因为相比活人的臭屁毒舌他更喜欢死人冰冷的肌肤，他们是最好的倾听者。

高中毕业以后就没再学了，在各个岗位混了几年，后经朋友介绍才在太平间工作。

拢共就工作过两次，第一次工作了九个月，后来医院破产倒闭了，第二次，也就是这次，才一个月，这个医院听说也要倒闭了。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点太背了，简直是厄运缠绕。

把今天的工作搞完，工资拿了，也就不能再去太平工作了。

老顾死了，为了方便照顾淼淼，只能去尝试经营老顾生前留下的咖啡店，这也算圆了他一个遗愿吧。

对咖啡店所有的流程倒也还熟悉，只是做生意没啥头脑，希望它别垮在自己手上就好。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窝火，细雨滴打在他身上，却削弱不了身上燃起的团团火焰。

“老顾的死自己一定会调查清楚！”他心里默默的把这个誓又起了一遍。

轻雨在半空中慢慢展开，落在满是灰尘的街道上卷起一粒粒小尘埃。

白墨头发已经湿透，他沿着屋檐快跑到达杏林街道的尽头，又急忙推开一家中式咖啡馆的玻璃门，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近看这家淼墨咖啡馆，面积很大，外面装修看起来也挺好，但稍微懂点行情都可以骂这个老板傻逼，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这个咖啡馆不可能赚到钱，首先它坐落的位置在郊外，其次附近是老城区，大部分以老年人为居，而且还建在街道的最后面，地段，流量，人气自然会少很多。

别说赚钱了，没亏死都算好的。

当然门上挂着的“暂时停业”的牌子也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咖啡馆里没有开灯，所有的光源只有从窗户外透出的亮光，这也使得里面显得格外昏沉和冷清。

顾淼淼此时正坐在高脚椅上趴在前台上看电视，抬头望了一下半只落汤鸡的白墨，赶忙从卫生间拿了块干毛巾递过去。

白墨捋了捋头发，接过毛巾，揉揉她的小脑袋，笑道：“谢谢。”

顾淼淼没做声，老实回到座位上，继续看着电视。

“淼淼你饿了没有？”白墨一边擦拭着湿发，一边走进厨房问道。

“嗯。”顾淼淼侧过头不经意的简单应答一声。

扭头又看向电视，但她看着正播放的内容有点不高兴，刚才的动画已经到了结尾，然后竟然插播了一条新闻，女主持人用着独特的嗓音播报着今天的内容：

“近日，我市在东郊大水库打捞起一具成年男性尸体，初步判断，应该是近三天以内掉入，身份待进一步确认，这段时间还请大家不要…”

顾淼淼瞟了几眼，没有丝毫兴趣，便调台了。

白墨慢慢走进厨房，她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点火声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而后是萦绕在她鼻尖的一阵阵菜香味。

饭桌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互相沉默着，偌大的咖啡馆只有筷子触碰碗盘的清脆声。

白墨踌躇了好一会儿，几次动了动嘴，但终究没有张开口。

端午节似乎就是个今天日子的另一个名称，二人不甚在意。

晚餐过后，已到七点，离他上班还有一段时间。

他把咖啡馆里面的一切设施和咖啡豆都仔细检查了一番。

但开店还需要时间和资金来准备，现在手头上的钱太少，还要考虑生活费和淼淼上学所需。

“唉！”白墨不觉叹了口气。

他作为这咖啡馆唯一的股东，但从这个咖啡店开业到现在，他都没仔细关心过盈利问题，因为他始终相信老顾的能力。

每月都有它的分红，虽然不太多，但也充分证明了老顾的实力。

但他不明白老顾为什么非要执念于在这偏僻地方开一个咖啡馆。

但他明白一点，老顾绝不是傻子，他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学生时期的他就展现了自己非凡的经商能力，白墨自然也是很佩服他。

即使在这个地段，他手中经营的咖啡馆开了三年，到现在还没有破产倒闭，甚至没有欠债的迹象，白墨每个月还能拿到分红，可见老顾的恐怖和异于常人的头脑。

又捣鼓了几个小时，累的满头大汗，洗了个澡，精神焕发。

忙完一切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是夜班，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这类人，一般被称为守夜人。

白墨其实知道这份工作在常人眼里可能不太光彩，甚至带有一点阴暗，但他从不在乎别人感受和异样的眼光，能赚钱干什么都行。

顾淼淼已经安然入睡，白墨走上二楼，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到她床边，重新给她盖好被子，顾淼淼含糊哼唧一下，又翻了个身。

白墨退出房间，轻轻的关门，隔着门缝望着熟睡的顾淼淼轻声道：“晚安。”

这就是他所想要的生活，平淡又普通。

他希望同常人一样嘴里含着泪和蜜，舌头尝着苦和甜，眼睛看着悲与欢，就这样就挺好。

但今天夜晚白墨将经历最不寻常的一晚，他所向往的平常生活也将被打破。

预知后事如何？且往下翻！

…………………………（我是不起眼的分界线）

去往世体医院的路程还挺远，打车是不可能打车的，这辈子是不可能打车的。

曲江的车费贵的要死，那计时器记得不是数字，而是身上一点点的肉，地方不大，坑的钱倒不小。

白墨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曲江城，站在路边傻傻的上了一辆出租车，他娘的五分钟的车程，整整60块钱！

自打那次后便再也没打过车。

步行半个小时，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慢慢的消失在眼前，人烟也慢慢的少了许多，这天气也是怪，刚才还落了雨，现在又没了。

白墨拿着未撑开的雨伞，坐在已经废弃的林松公馆前的公交候车站长椅上。

已经是半夜，同往常一样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白墨。

这边还比较荒凉，后方废弃的林松公馆破烂不堪，看样子估计是没修完，周围人迹罕至，而且这里只有一盏路灯，但白墨心中并没有一丝恐惧感。

这44号公路线，他以前粗略的看了一下，还真有陈医生所说的林松公馆，而且陈医生告诉他从这条路线上的站台上搭车才能到达他们医院。

白墨知道，这松林公馆不是首发站，只是路线图上一个不起眼的站台，也有些疑惑，但他心却大得很，适应过后也不怎么在意。

十二点过十分，公交车还没有来，拿起手机看了又看，疑惑不解，公交车都非常准时，十二点左右就该来了，从未超过这么久。

又等了将近五分钟，那凹凸不平的公交路上终于带来两道黄色的车灯，它们刺破了黑暗，慢慢来到白墨面前。

这辆公交车算老旧吧，像是老款式，全体棕色，车身有许多若隐若现的划痕，里面算不上很干净，但也没什么异味，总体来说还行。

公交车还是如往常一样把车头开在他前面，前门紧闭着，只留下半截车尾和敞开的后门。

白墨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的走上车，昏黄的灯光映照在整个车内，陈旧的座椅和车内的景象看起来有些幻梦幻真。

他从后车尾走过去投了两个币，公交车司机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又时不时的看向手上的表，双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全身绷直。

略大的深白色的工作服套在他瘦小的身材上显得有些松垮，胸口的工作牌在夜晚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今天的他似乎显得有些紧张，额角上的汗密密麻麻。

“刚下雨，应该没这么热吧？”白墨不知道司机叫什么名字，也不想知道。

现在车内只有一个司机和坐在角落的他。

六十秒过后，公交车准时启动，到达世体医院，要经历十四个站，差不多二十几分钟的车程

白墨有些无聊，解开在口袋里乱成麻的耳机，插入手机，打开抖音，刷些“正能量”的视频。

这途中几次打开微信，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给梓萱发个信息？

上次的通话两人闹得有点不愉快，这是他们相恋以来第一次吵架，两人都是倔脾气，挂断之后就开始冷战。

白墨懊悔不已，但又不想提前认输，想了好一会儿，悟出一句名言，“大丈夫能屈能伸！”

“恩，对！”于是他在手机上诚恳的写道：

“这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但是我觉得你也有错的地方，但是我可以包容，所以请你原谅我。”

他看着已经发送出去的消息感到很满意，心理自夸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圣！”

正沾沾自喜，到了第三个站，公交车准时停下。

这次他将前门打开，白墨抬头望了一眼，只看见一个全身湿漉漉的男人走了进来。

黑色夹克衫有许多褶皱，深色牛仔裤已经被水泡得发白，湿透的长发将他的眼睛盖住，水滴顺着发尖滴落在车板上，满嘴的沾水胡碴显得格外的狼狈。

“这哥们，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怜他三秒钟！”白墨看着落水的男人心里想着。

那男人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湿漉漉的五块钱递过去，不声不响的挑了个离他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白墨回过神又低头看着“正能量”，前六站没有任何乘客，但司机每次都要把前门打开然后停一分钟。

他也不想多管闲事，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情他也管不着，可能是某种规矩吧。

到了第七站，公交车开了后门，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乱了白墨的心思，只见前门走进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车门都显得有些狭窄。

他勉强挤进来，满面的红光却带着一丝不觉的白。

腆着一个将军肚，脚下步伐有些乱，手扶着座椅，嘴里含糊不堪的烂嚷嚷着，一进来就是极浓烈的酒味充斥在车内，白墨认识这个人。

前几日他坐车都会遇到他，每次都是第后几站才会上来，而且每次都是酩酊大醉。

白墨觉得他的酒味是为了掩盖他身上极其难闻的臭味，那股臭味很特殊，但被酒味覆盖之后却也只是若有若无。

那胖男人在车上晃了半天，恍惚一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接着仰着头，立刻呼呼大睡，不一会儿便响起了呼噜，有时掺杂着他的梦话：

“等…等，我有了钱，我…就…”说完打了个响嗝。

接着他又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就回家，我…我…我再也不赌了，翠呀，你快回来呀…”

还未说完，胖男人已经出了哭腔。

“呜呜，我…我…我再也不赌了，翠呀，你快带着孩子回来呀…”

白墨把音量调到最大，不想受到外界的干扰。

此后车上再没上过任何一个乘客，落水的男人一声不吭，醉酒的胖男人倒是胡说了一车。

到了站，白墨急忙下了车，已经十二点半，走到医院估计要迟到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迟到，于是赶忙跑着。

那胖男人在车上还在大声胡嚷嚷，但神情却突然变得凶狠，他不断地晃着脑袋，两只鼻子大力的吹气，脸涨得通红，但脖子以下己是刺眼的惨白，青筋暴起在外。

他在空中粗鲁的挥舞着双手，高声吼道：“我不赌了，我不赌了，你为什么还要把孩子带走？！”

“你个臭婊子！蛇蝎！我要把你剁的粉碎！剁成粉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因式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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