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子,主事找你呢。”一家丁注意到那府上一处杂院的动静。他穿过月洞门,低颅一仰又缩瑟回去。就发现林余景在门口搀扶着他素未谋面的孩童,吓得他嘴中飞出这口信。
徐景润皱着眉。把嘴中残留着的汤药吐开,几滴融进碎雪里。林余景不慌不忙得将搭在他胳膊下的手抽回来,用手指朝那家丁勾了勾,示意他过来。
“他是我弟弟,你好生搀扶着他,把他带去膳房讨点东西来吃,府里的婆姨瞧见就帮衬两句,他一年没说话,多少有点不利索。”他抛下这简短的一句话就向外走了,末了,还揉了揉徐景润的头,力道稍大,把他的头发搞得乱蓬蓬的。徐景润一掌拍开他的手。走时还不忘踢下他的脚跟子。小孩力道,也起不来什么作用。他就被家丁带去吃东西了。
延州府含笑亭。
“恒王爷。”林余景作了个揖。沉甸甸的深色轻飘飘得带着跃动的光。他僵笑了一下。
“回来了?孝则。你走的这些天我一直都不太安定,生怕没人劝阻遭罪不能碰的人。”一男子仰头一叹。
“回来可是有些时日了?若你提前通晓一声,我也可为你接风洗尘,让底下的人瞧见了也能知道我这延州府的规矩。”一人坐于亭中,亭内八面玲珑,朱柱绿瓦,加之寒竹点衬,略显风雅。那坐于亭中之人,一派降尊纡贵,月白色的长衣外裳,团着华美的花纹。袖口下覆着丝织的里子,碧蓝的孔雀花纹稍露。面白美髯,双目平和,眼皮遮着三分之一的黑瞳,加上形体较为丰腴忽生得憨厚之态。话里的尖酸一下缓和不少。他虽已半百可习得驻颜之术,竟让他维持在三十六岁的状态,每每旁人瞧见,都会忍不住在底下惊喝一声。
一旁是他那便宜爹,若是王爷回府,他是随叫随到,时常跟在左右的。显然是这恒王爷借着他爹的名头把他叫到这来的。
他爹跟在他屁股后面多多少少沾了些光,近些日子越发把自己当回事,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倒没有和自己儿子熟络的意思。在恒王身后端着下巴看他。还听不出他主上的暗讽。
“这真是折煞草民了,能得到王爷的问候已是祖上烧高香的福分,怎么乞望您设宴接风呢。一路来还是王爷的提拔我才有今日的地位,实在不敢再叨扰王爷了。”林余景低下头,谦逊得说道。
“哎,哪里哪里,你这话说得生分了,这几日不见,你倒是拘束不少。”恒王会了意,往他父亲那一瞟。又说道:“今日一些丫鬟们都出府采买探亲,主事还是辛苦再敦促下,将府中上下打点好。如今夫人病倒,你就莫让她忧心。再者,将府中的这半年开销收支送至我的书房,我亲自过目番。”
“不辛苦,能为王爷效劳是我应该的。”
他父亲巴巴得笑了下。就识趣得离开了,临走前连看都没看林余景一眼。
“说吧,复命回来为何不禀报?”
“我逮到一个好料子。给他找药治病花了点时间,故而没来得及禀报。”
“哦?有趣。他在何处?你想怎么处理呢?”
“就在您府中,我要把他变成聆辉最锋利的一把刀。”林余景狡黠得笑着着,把额头压低,嘴角上扬露出里面四五颗牙。
“哼,不按规矩办事。迟早要吃尽苦头。你就如此笃定他会是条忠犬,若他知道你在利用他,估计会回过头咬烂你。”恒王平和的目光移到他手上,忽而刻薄起来。
“我想王爷来找我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
“不错。”恒王终于收回目光,望远处水榭打量着。
“皇上最近夙夜难宁,许是受了什么刺激,竟胡言起早就定案的平州巫蛊案来。还把主凶推到他宠幸的杨贵妃身上。哼,你说我这三哥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谁都知道,他那杨贵妃是战功赫赫怀平候的嫡亲闺女,巫蛊案发生后她都还没从娘胎里出来,又怎么和这案子有不干不净的牵扯。且不说这个,这起事他也是懂人事时听到过的,他即位有六十年了吧,而他现在又忽然提起,闹得城中的暗卫都添出三倍守在他宫前。”
“兹事体大,这案子本就翻过去六十年,大理寺存放档案都积上几层灰,有人想把这事挖出来,顺藤摸瓜找到我这里。你懂得该如何做了吧。我要这事完完全全消弥于百姓耳中,粉碎在皇上面前让他老人家心安。”恒王说道。
“我明白了。”林余景垂下眼帘。
“哦,还有,蛰伏在静王府的那批眼线先收回来吧。他们家已是强弩之末,掀不起什么大浪的。金雀县离这远,我们鞭长莫及,倒不要落下把柄。”
“这不在我管辖的范围内,这批眼线是聆辉的公孙小姐管的。以她的聪慧,只要您在信中稍加提示,她不会不懂。”
“呵。什么时候你们聆辉的分工这么细了?这样调配出现异己该如何?”
“嗯。王爷说的是。是我们考虑欠妥了。”林余景客套了番。对于这种问题,他不想作出任何有价值的回应。
“得改掉。”
“您说得对。”
不知为何恒王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原先以为这个人是骨子软,其实原来是脸皮厚。这让他心中略感不满。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疲乏的呵口气。
“我乏了。你今日就一同陪你父亲来雅香间吃顿饭吧。与府里的姑嫂们叙叙旧,帮我看着那些纨绔门客,选几个能留下来的。哦,还有你带回来的那个东西——”
“他年纪太小,饮不了酒。”
“那找个院落安排下去,他不是我府上的人,留你是因为你暂且有用,他,迟早要滚蛋。”滚蛋两字被他缓缓地压小,微不可闻,使林余景差点没听出来。
“是,让他住阵子就滚。”林余景还是之前那般低顺。面上平静无波。可恒王看得出来,他肚子的城府极深。不是一枚安分的棋子。
“回去吧。收拾收拾行头。本府的幕僚还需你多多接待呢。”
林余景又拜了个揖。离去了。
恒王这打的算盘挺好。他到苍雾洲这些个时日拼血提前搞到那堆稀有材料,余下的时间都在暗中潜伏,插手幽涧村的事,早就腿酸脚麻。他一回来就又继续推杯换盏,口腹蜜剑,坏蛋当得不要太累。
这个恒王啊,果然是,把自己当主子了呢。林余景在暗中自嘲得笑了下。
利刃还未打磨好,且先再周旋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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