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归亦可栖 第三章 托管弟子

众人有搀扶师父的，也有给他裹衣服的，匆匆将他带回院子检查伤情，只有小师叔同我走在后面，我一直低着头，小师叔或许刚才不应在众人面前说他人弟子的不是，先打破僵局，说道：“可是有些冷？”说着将外衣脱下披在我肩上。

我受到惊吓一般看着他，回道：“无事，出了寒云洞倒觉得缓和多了。师父没事吧？”

“师兄无事，但需修养一段时间。”

在两人静默的时间里，我多次想问，为何小师叔并没有对师父有过多的担心，似乎对于师父在寒云洞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又细想来，等回去后，有的是时间去问师父。要不是凌雾峰上不允许使用遁术，我早就回到院子见到师父。

任小师叔闲庭信步的散步，我焦急的走快了又得放慢脚步等他，又不敢催促，急的我走一路出了一身的汗，把在洞里的寒气硬生生逼了出来。

回到院子时，众人已撤去，只有大师姐司静在卧房里照顾，看着躺在床上的师父，我又开始害怕，我怕我的师父会身体更加虚弱，怕他真的活不过我。

“先去沐浴休整吧，这里有我。”大师姐的手抚过我的头顶，温柔的说。

“是，我很快就好。”我飞快的回到我的卧房，随手找了两件衣服，不等法术将水变热就进入浴桶，我无法静心的泡在浴桶里，我想快一点去看看师父怎样。

散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穿好了一件浅绿色的衣服匆匆奔去师父的卧房，大师姐同小师叔坐在案前商议着什么，见我过来就停止了说话，大师姐见状关心道：“头发湿着怎可就跑出来，天黑露重容易伤风，快回去擦干再来。”

我摇摇头，走到师父床边见他脸色苍白，胸腔的起伏都是肉眼难以发现的，我跪下趴在床上，不知该说些什么。

“司栖，你该回去休息的。”小师叔走过来看着我说道。

“下午师父说要去找小师叔，再到后来我在寒云洞找到的师父，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有些情绪激动，盯着小师叔问道。

“并未发生什么，只是品茶叙话，傍晚时便离开了。”

“我自知不应问小师叔叙的什么话，可我实在想不通，师父身有寒症，为何要去寒云洞。”我有些不敢看小师叔。

“司栖，为师就是教你如此无理的？”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听上去底气不足。

我赶忙拉起师父的手，鼻子一酸眼角滑下一条泪。“司栖就是担心师父。对不起。”我把头埋进被子里，抱着师父的手臂。

“你们先回去吧，我并无不适，修养几日便好了。”师父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又将手放在我的头上抚摸着。“头发还是湿的，也不怕生病。”

我将师父的手背贴在我的脸上，笑嘻嘻的说道：“不会的，就算我生病了，师父也会治好的，才不需要担心呢。”

“都这么大了，笑着还挂着泪。”他替我拭去嘴角的泪说道：“现在我无事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不要。”我连忙摇头。“我要陪在师父身边。”不知是不是这次师父突然间不见的缘故，只想每时每刻师父都能在我的视线里。“师父要是再丢了，我要是找不见怎么办？”

“我怎么会不见？”

“那你今日就是差点不见了，为何要去寒云洞？”

“只是有些心乱，去冷静一下而已。”

“那现在冷静好了吗？你冷静了，让我心慌了。”我赌气又将头埋进被子，不想再听师父的话。

入秋后的夜晚总是少不了虫鸣声，一间房子里，两个人都安静的听着窗外传来的窸窣声，还有风过竹叶的沙沙响，我能感觉到师父手上的温度在一点点升高，想来身体也在恢复，我的心里也没有再悬着，困意就猛的袭来。

“明日你且去找越君吧。”

朦胧中什么都听不清，也模糊的答应下，又仿佛不对瞬间惊醒。“找小师叔？为何？”

“我要修养几日，无法再指导你。”

“刚好我在能照顾师父，修炼非一日之功，休息几天也无妨的。”

“我同越君已说好，有司静来照顾我，你可安心修炼。”

我看着他的眼睛，犹豫很久才问出“你不要我了是吗？”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拉过我让我趴在他的肩上说：“乖，就几日，等我好了，便去接你。”

“真的就几日？”

“当真。”

“那你不接我怎么办？”

“这里是凌雾峰，我还能跑了不成？”

对，他跑不了，这里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家，正常人怎么会丢下家呢？我想着就趴在他的肩上睡着了，我记着我睡前跪在床边，再醒来时，我躺在床上，摸索着去寻找是不是还有人，见除我之外再无他人，我蹭的坐起，心想，我师父呢。

“师父，师父……”我一边喊一边往外跑，脚上的鞋子都来不及穿。不等出门迎面撞上师父，我埋怨的问道：“你又去何处了？”

“现在师父连出门都要经你批准吗？要不你把师父挂在你腰带上好了。”我的同门师兄司牧跟在师父后面进门，幽幽的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挺愿意的，就是不知道师父愿不愿意。”我仰起头得意的说。

“师父，这丫头现在越来越嚣张了。”

“的确。”师父浅笑的拉着我，回到床边去穿鞋。“把鞋子穿好，怎的跟小孩子一样。衣服也一样，不可再把外衣褪去，你是女子，要记住。去房间把行李收拾一下，搬去越君的庭院。”

我全程低着头收拾完衣物，背上包袱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像是个流浪的人，没有父母，只有师父，现在要道师叔的门下，好像我随时都会被抛弃一样。师父看出我的不情愿，到我面前说道：“就几日，我请越君照顾你，等过几日我去接你。”

“当真记得接我啊。”

就这样，我成了一名托管在小师叔那里的弟子。

好在小师叔总带给我师父身体好转的消息，我的心情自然也就放松了，一闲下来，我又开始痴迷小师叔的美色。以前担心没有接近的目的，现在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我与小师叔每日都可见面，也因的师父的缘故，我同小师叔其他的弟子不一样，是同他住一个院子。这样一来，每天睁眼和闭眼前，我都能见到小师叔。

我喜欢跟在小师叔的身后，就这样看着他什么都不说，也免去了直面对话的紧张感。课后我同小师叔会在院落后的溪边闲坐，他会在凉亭里泡一壶茶，捧一本书看一下午，见我实在无聊时，才会同我说说话。

“小师叔，你说凌雾峰收徒德行是不是最重要的？”我手拖着头，慵懒的问小师叔。

“这自然是的。”

“但一个人长久的德行岂不是很难去评判？”

“日常言谈举着都是能看出来的。”小师叔放下手里的书问道“为何要问这个？可是遇到了什么？”

师叔即便这么问了，但我又怎么跟他说，他门下的女弟子，现在对她敌意甚强，先不说背后嘀嘀咕咕给安上的莫须有的传闻，就连授课时都对她明显的孤立。小师叔“日理万机”怎会在意这些呢。

“无事，只是有些疑惑。”我又问道：“小师叔以为，娶妻当娶何？”

“自是德为首，才次之，貌为后。”师叔弯起笑眼问“司栖，许是想嫁人了？”

明明是我在问他，何时又成了他问我。更何况女子到了二十多的岁数也该嫁人了，不然等到人老珠黄之时，还能寻见爱慕自己的人吗？我想到便回道：“男婚女嫁本就应该，哪位女子不想找个贴心的男子呀。”

“可有中意的？倘若有，师叔可以帮你。”

这……怎么帮？是那种我说师叔我钟意你，你就能娶我的那种帮吗？肯定不会，我只能尴尬的回答“好像是没有。”

托管的日子总也不如在自己院子活的自在，在内要注意形象，怕师叔发现自己不堪的一面，在外还要自动屏蔽流言八卦，这样一比，更想念师父了。

这天小师叔带我去凌雾峰的后山上采药，我不明白，采药一事明明有师伯门下的草善堂负责，为何还要亲自去。没等我质疑，小师叔就背着小药篓走了，我拿着小锄头跟在身后。

进山的小路很窄，好在秋天草木皆枯，就显得没有那么拥挤。对于草药一窍不通的我，小师叔指哪儿我挖哪儿，等挖出来，小师叔会拿在手上认真的讲解，是什么草药，有什么疗效。我的两个耳朵被贯通了一样，所有的话都是过个通道而已。

远处几颗高挑的树上挂着彤红的柿子，这才是我感兴趣的，小师叔见我一直盯着，就同我一道去摘柿子。作为考验我轻功的绝佳时刻，小师叔让我自己去摘，再怎么说我也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这点事都能难住我的话，那就真是个笑话了。

脚尖轻轻一点，纵身跳跃到柿子树杈上，将一个个软塌塌的柿子小心的摘下用外衣兜住。忍不住就坐在树上吃了一个，只需要用力一吸，柿子就滑进嘴里，都不用咀嚼，这可比师父他们爱喝的茶好“喝”多了。

“我们该回去了。”小师叔催促着。

“这就来了。”我抱着柿子跳下树梢，一不留神踩到了我扔在地上的锄头，没站稳崴了脚，还摔了柿子，整个外衣都是粘粘的柿红色，要隔远了看，真像是被泼了一盆翔。

见我歪倒在地上，捂着脚踝面露痛色，小师叔跑过来看我的伤势，他的手轻柔的按摩着我的脚踝。“没有伤到骨头。”

心想真是倒霉，崴了脚还丢了柿子，忙活了半天什么都落着，看着一点点肿起来的脚踝，活像个大包子。初月已经挂在柿子树稍上，再不赶紧回去，天黑了恐怕路更难走。我嘴里说着没事就起身要走，本想逞逞强，结果我发现伤势比我认为的更加严重，我的左脚完全无法落地，就靠单脚蹦？这可是山路啊，我犯了愁。

“上来。”小师叔半蹲下，示意背我，这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时刻，同时我又在怕，小师叔看着有些瘦弱，背上我再发觉我的体重有些重，那对我多尴尬，我还在犹豫，小师叔有在催促。“快些上来，过会天大黑了，可就更不好走了。”

重就重了吧，这个时候就别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我已经这样了，总不能让两个人都狼狈的回去吧。想到这里我就趴上小师叔的背。虽说看起来瘦弱，我不得不承认还是很有力的，趴在背上十分的安心，就只是肩胛骨隔的我有些不舒服。

小师叔的头发有皂角的味道，衣服上是熏染过的谈谈栀子香，跟师父的不一样，师父的味道过于清淡，离得稍有些距离就闻不见。我把头放在师叔的肩上，大口的闻着从颈窝里传来的味道，应是呼吸的声音过重，小师叔问道：“有什么特别的问道吗？”

“小师叔好香啊。”我脑子有些不灵光的说道，说完就后悔了，现在的我就好像只饿狼，担心把小师叔吓跑。

后来我只听见小师叔轻轻的笑声，就沉睡过去，至什么时候回的，回来后院子是怎样的，我是怎样回到房间的，统统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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