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林前世是个演员,化妆和被化妆是日常,
何况他被组织选中,去南粤执行任务,经过了培训和考验,
比如,在几分钟之内,让自己在街头的形象,和之前判若两人,说起来挺难,
其实只要有准备,不难,比如嘴里垫点棉花,就能改变嘴部的外形。
比如套上定制的牙套,可以让上下颌骨的形状变化不同。
再比如,随便弄块姜,揉碎了就是现成的姜汁,和百雀羚面霜混合一下,抹上去就改变了肤色。
或者在鼻子下面贴个一字胡须啥的,发型的变换当然是最简单也是最直观的。
一个油头粉面中山装的形象,很容易被认为是公务员,
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破劳动服的,可能就被当成农村来城里,到鸽子市卖农副产品的农民。
叶林现在的组织关系,虽然挂名在某国际关系研究所,但懂的都懂,其实是个大伯欧赛文性质的机构。
只是对外挂着研究所的牌子而已,各国都有这样的层出不穷的研究所。
六零年,五月底的一天,
叶林从五道营胡同的小四合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摇身一变,把自己打扮成了进城农民。
身上衣服是件破的绿军装,打着好几个布丁,洗的发白,
脚上蹬着一双破鞋,脚指头都有一只露出来,一只裤脚卷起,另一只则快拖到了地上。
头上包着一块看不清颜色的毛巾,头发乱糟糟的,挡住了额头,对了,留着胡子。
他打扮成一个进城到鸽子市倒换东西的近郊农民,还挎着一个破的藤篮,上面盖着一块破花布。
叶林一路上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走了半小时,这就比较符合一个郊区来的土包子农民形象。
这货有洁癖,不肯把手也弄的脏兮兮指甲里都是黑垢,所以他干脆戴了副破的劳动手套。
就是那种棉纱针织的劳防用品,单位经常发的那种,
这样叶林就可以把他一双好看的不像话的白皙的手给遮住。
否则一伸手,就能叫别人看出蹊跷来,有这样一双手的人,要么是领导,要么是搞艺术的,
或者是高级知识分子,脑力劳动者,反正包着头巾的近郊农民沾不上边。
叶林挎着筐,轻车熟路,一脸汗,进了距离朝洋区菜市场最近的那个鸽子市。
这也是朝洋区规模最大的鸽子市,两横三纵好几条胡同交错,
鸽子市一般都离国营菜市场和粮店不远,道理很简单,菜市场的人流是平时最多的。
很多时候,菜市场供应的肉菜和副食品卖空了,或者排队实在太长,
有些等不及的,或者不差钱的,就转道去了鸽子市,
也有一些人呢,就会把在国营菜市场凭票买的肉和副食品,一转眼到鸽子市高价卖掉,
赚这么个差价,毕竟鸽子市每天的人流也得过万,周末的时候,一个鸽子市的人流量甚至好几万人。
朝洋鸽子市上,人头攒动,摆摊卖什么的都有,从旧家具古董和各种玩意,到鸡鸭兔子猪下水羊腿啥的,
当然,各种大米、面粉、棒子面,鸡蛋,土法炼制的菜籽油、芝麻油啥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这还是因为在京都,作为京都居民的粮食定量现在还能勉强足量供应,
所以来鸽子市卖鸡鸭蛋和瓜果菜等农副产品的,以近郊进城农民为主。
而这些农民回去的时候,一多半都会买一部分黑市高价粮食,
也就因为是近郊,农民的口粮比其他地方留的多一点,否则很多缺粮户就已经开始吃不上饭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去年的夏粮因为干旱,减产三成五,
今年的春小麦,同样因为持续的干旱,减产超过了四成,
达兴县的情况还算是好的,毕竟有永定河沿岸可以灌溉,但红星公社的征粮指标,上半年就已经完成不了。
现在近郊不是征粮任务完成不了的问题,而是农民口粮都出现了缺口的问题。
所以隔三差五就有农民络绎不绝的进城,来鸽子市淘换粮食,带来的是鸡鸭蛋鱼,卖了钱,
就盯着粮食买,本来就是鸽子市,属于灰色地带,现在粮食供应如此紧张,
上头总不能让老百姓饿死,所以打击鸽子市粮食买卖的力度,比往年要小的多。
叶林在鸽子市里逛了一圈,大致对当天的黑市粮食价格有了点谱。
标准面粉在国营粮店,凭粮本和粮票,是一毛六一斤,在鸽子市,标准粉一斤的价格是三毛二。
这价格直接翻了一倍,棒子面的粮店价格是六分一斤,到这里就要一毛八一斤。
大米的数量比较少,京都人的主事是面食,所以国营粮店卖一毛四的大米,
搁鸽子市里就是两毛八,一斤米能煮两斤米饭,而一斤面粉,只能蒸出来一斤半的馒头。
所以对黄河以北的老百姓来说,米饭吃不饱,不管饿,面粉最实在,大馒头干两个下去,能管大半天的肚子。
叶林蹲在粮食摊位集中的胡同拐角,观察了半天,大部分人买高价粮,都是咬着牙,五斤十斤的一买。
毕竟花得起大钱的富有人群,家里不缺定量,更不会缺粮。
近郊农民缺粮,但是农民家里穷,凑不出更多的钱来,买高价粮。
鸡鸭鱼蛋这些,到鸽子市来套现的价格,虽然比国营菜市场的价格贵,但毕竟消费的体量小。
京都的居民,谁家没事买一堆鸡鸭带回去?来不及吃,也没挥霍到能顿顿吃上肉的程度。
要不然贾张氏之前,总念念不忘,要吃肉呢!不就是肉是第一选择吗!
这里的肉,指得是带着肥膘的猪肉,其次才是牛羊肉,但是牛羊肉瘦肉多,肥肉少。
羊肉做的不好,膻味重,很多人呢不爱吃,牛肉这个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叶林瞅准了一个摊位,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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