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传说 第二章

洛城，阅不尽的繁华。

此时灯市未开，可出来观灯吟游的人，络绎不绝，从各个商铺，牌坊，大小宅院等慢慢聚拢而来。

当中，一辆运送东西的马车引人瞩目。两匹马牵头，前后十几个持有刀戟的侍卫紧跟，车子上的东西是用木块拼接起来的箱子装着的，周围设有木栏，上面还覆盖好些普通的稻草茅草。

什么东西，值得十几个侍卫护送？

叔林风定睛一看，眼底划过几分疑惑，他想起手机上曾有一条莫名奇妙的留言：“灯市开，祭天神，昭四海八荒，行华夏之礼，四羊方尊显灵通。”

他是知道四羊方尊的，三千多年前的青铜器，古人所用的祭祀礼器。通常来说，这等脆弱到呼出一口气都能掉几块的青铜碎皮的老古董，不都是保存在博物馆里吗？为何会在出现在冥界里？

叔林风一敲脑壳，人都有魂，那器物自然也有。

马车不快不慢，恰巧从附近底下经过，叔林风低头一看，正瞧见盖着稻草的大顶盖。之前手机上突如其来的信息，让他心中多了几分疑惑，现下倒想一探究竟。于是，他翻身而下，跳到木楼向外延伸的遮雨屋檐上，脚下不稳，踩了几块瓦片向前滑动了一点。

这座名为“秋望楼”的木楼，高百余尺，是除宫城外最高的楼。

灯市未开，以往在秋望楼饮茶喝酒听曲的的人，那些来自冥界各方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等的人，此时都还未到场，因此叔林风如此明显的动作并未有人察觉。

楼层里一个站得有些犯困的小斯，慵懒地哈欠一声，伸伸懒腰，全然不知屋外有人踩着瓦片哒哒走过。

叔林风找好一个角落，以一扇向外打开的窗掩身，轻手从背后的箭筒上取出一支羽箭，弯弓搭上，拉紧弦，瞄准正在挪动的马车，一松手。

“刷”一声，箭没入堆着厚厚几层的草堆。

如果里面是个青铜器，或者有木板遮挡，都能听到响亮的“当”一声，箭入草堆，一声没响，有些蹊跷。

他无奈叹一口气，草将东西层层包裹，如端午节的粽子。当中的肉块用厚厚的糯米裹着，不咬到中心块，啥也看不到，而青铜器就是那一块让人眼红的肉。

警觉的侍卫们，马上摆出阵型，四处张望，其中的领头示意几个人潜入马车经过的左旁右道中，暗中观察，是何人所为？

凌月突然凭空出现，两脚悬空，像一团雾气一样轻飘飘的，一脸茫然得看着叔林风。

叔林风吓得魂都出窍了，摸摸胸口自我镇定一下，她这神奇的出场方式，和电影里的女鬼毫无差别，只差惨白的脸色和飘逸的长发。

跟着一只手，不轻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叔林风吓得一哆嗦，还好捂住了想要叫出声的嘴巴。满眼惊恐地回头，看见巫马子昱脚踩泛着金色炫目的轮盘，那轮盘上斗转几下，卦阵上的金色符文瞬间消失。

巫马子昱落下来，“哒”一声踩到瓦片上。

叔林风一直不知道，这个地道的冥府人到底是从哪学来的佛家本事，又或者是哪里的道家仙法，周身泛着天然的正气，好似斩妖除魔的道士。

还好眼前的这人没出家，不然啰嗦一通，就是“南无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

他算是明白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三人当中，只有他全无这些混市井的把戏，真实的肉和骨，摔多几下就会骨折，摔重了还会粉身碎骨，一命呜呼。

那两人齐声说道：“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原来是偷溜这来了。”

“你不会来偷看那美女了吧！”凌月的脸色说变就变，天色暗沉，并不易察觉，她的视线越过他，穿过窗前薄薄的一层纱，目光直直盯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材窈窕，走起路来一颦一笑。

叔林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真有一个娇滴滴，美若天仙，似含苞待放的少女，长叹一口气，哀己不幸。凌月是从小在醋罐子里长大的吗？一天不吃醋，饭菜少了一味吗？

“你的林风哥哥怎么会这么庸俗？对吧，林风哥哥。”巫马子昱模仿凌月的嗓音，捏着鼻子，故作娇柔造作道。

若是平时听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喊“哥哥”，虽有些不适应，可声音甜美，人也好看，那可真是像极了下饭菜里加点辣椒，开胃口啊，心情大好。

可巫马子昱，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男子汉，捏着鼻子装作娇柔的小女生喊他“哥哥”，那一声声险些要了命。

叔林风还想辩驳，耳朵突然灵敏地听到，远处有个不易察觉的小动静，他屏息凝神，并没有说话。将要开口，喊出两字“小心”时，“嗖”的一声，一飞镖如箭矢般直射过来。

他身子一侧，躲过一击。

随后，更多的飞镖如雨点直冲而来，叔林风左躲右闪，上蹿下跳，没想到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此刻居然派上了用场。当他洋洋得意想要炫耀一番时，现实啪啪打脸。

原来是凌月挡在他面前，手指下翻动，做出一些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手势，唤出术法，化作银色的盾牌，将飞镖一个个抵挡住了。

叔林风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阴郁，昏黄的光线下，竟然看起来像个阴郁的小王子。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要躲在别人身后，说出去他怎么保得住自己吹夸多时的“屠龙骑士”的称号。

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是冲叔林风而来。

就在三人摆出迎击的架势时，从暗处飞来一个奇怪的东西，凌月和巫马子昱两人来不及施法，就听到后头一个声音“啊”的大叫。

叔林风胸口猛地一痛，身子软榻就要倒下。

凌月伸手想要扶，面前突然跃出几个黑色衣袍的人，蒙住了脸，无法辨认身份，对方一人手上两把刀，来势凶狠。当先的一人，挥刀砍来，力道颇大，凌月缩回伸出的手，不得不召唤出自己的防身武器，与之对抗。

巫马子昱的情况也不乐观，前来刺杀他们的人并非寻常的人，出手狠辣，刀刀毙命。

随后，叔林风毫无反驳之力倒下，从屋檐下滚下。

“叔林风。”凌月大喊，顾不得自己，想要伸手拉他，黑衣刺客的刀随之砍来，刀划破衣裳，留下一道血红的刀口。

他是没想到的，就这么葬送在了这里，还是死在一个无名氏黑衣刺客手上。绝望的他，闭上眼睛，身体快速下落，想挣扎也无力。他忽然有些后悔，要是平时吃胖一些，摔在地上可能没那么疼。

许久，下落一直没有停止，就在他害怕地睁开眼睛时，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一样东西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

什么，居然没有死？

他难以置信，脑子忽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人死了去地府，在地府的人死了去哪里？

叔林风后脊背凉飕飕，起因是一阵微风吹来，但更多的是陷于肉体已死而灵魂犹存的恐惧中。

周围寂静无声，宛若身处黑色的囚牢。

那银白色的发光物体，无比显眼，黑色的渊底里，所有的东西都让黑暗吞噬得无影无踪，而巨大的祭祀礼器，四羊方尊，好比一座巨大的灯塔，身形巨大且通体发亮。

这个巨大的青铜器，傲然蹲立在他前方，似是沉思的古老使者。“噜啦噜噜啦啦……”，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似是古老的民族在吟唱。一群白色的火柴人似的小东西，从细如芝麻粒大小慢慢变成可擎天的巨人，叔林风愣在原地，眼中无神。

许久，他才看清，它们并没有变成巨人，而是由于光的照射的角度不同，才呈现出了这一圈围绕着四羊方尊不断跳动的火柴人，高大的身影。

白色的火柴人，他注视着这一群如同精灵一般的奇特存在。它们的歌声如同大地，河流，高山在浅浅吟唱，轻轻诉说着古老而淳朴的民风。

落日入长河，黑暗渐渐笼罩大地。白色的火柴人们很快也消退了，身影越来越淡，到完全融入黑暗中。

“林风”，苍老而深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他环视一周，没有看到任何人。

一头鹿，长了犄角的白色鹿，轻盈灵动地从四羊方尊上的羊头上一跃而下，

或者说那头鹿与四羊方尊本体融为了一体，它从是那生长出来的。

又一头鹿跳了下来，接着有要第三头鹿，第四头鹿……

一头迷失方向的鹿？

它缓缓靠前，鹿身通体银白，只是体型要比之前的大一些，上面有个白胡子老头。

老者缓缓开口：“叔林风，你来做什么？”

老头这一问倒是问倒了叔林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低头沉思，在考虑如何回答老者的问题？原本漆黑的地面泛起一圈圈幽蓝色的涟漪，涟漪慢慢散开，波纹越来越大，或许在这个空间里并没有上下左右之分。

在看不见的另一端，骑鹿老者的背后，慢慢浮现一个可怕的巨物。

青龙？

青龙是四灵之兽，天上地下所有人都尊奉的神灵。

青龙并未看向他，而是注视着龙爪下一个瘦小的人类。那个人，一袭玄色长袍，头戴冠冕。由于画面模糊，叔林风并没有看清楚，不过他可以确定，眼前的景象并非幻象，龙是真实存在的那个人也是。

那骑鹿老人又是谁？他扭头看向一脸慈祥的老者，老者捏着一缕雪白色的胡须，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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