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人而异吧,如果不是爱山爱到发狂的人终究还是不会这么做的。”六曲说。
“我又有一个问题了,你……你们这些继承者一共去过几次?
“十四次。”
“十四次都爬到顶了吗?”七七又问道。
“嗯,都到顶了。”
“竟然有十四次这么多……就一座不是特别有名而且登顶死亡率极高的山来说……十四次已经多得有些不正常了。”七七稍微思考过之后不自禁地问道。
“只有一次生命的话确实是没有丝毫可能连登十四次的,可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只登上过一次啊。”
“不,我疑惑的不是这个,如果你们这十四次登上的是圣母峰我还不至于这么奇怪,可菲茨罗伊峰的话……普通人光是听过就算很稀奇了……你认为一千个人里会有多少人知道菲茨罗伊峰?”
“没有一个吧。”六曲说。
“那你就没有想过,你们之中有十四个知道这座山并且去爬过是极不合理的吗?”
“我想过,而且之前的人也都想过,确实不合理,但解释不了的问题纠结也没用。”
“你的声音有点小了,”七七突然略显担忧地说,“是我走过头了吗?”
“别担心,你站在原地别动,一直说话,我过去找你。”六曲的声音依然清晰而温柔,透着令七七感到心安的力量。
“那会不会是你们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有了某种联系,比如某种相同的爱好、执着或别的什么的?”七七一直在原地站着,“我的声音有变近吗六曲?”
“我想我已经找到你了。”六曲的声音自七七耳边传了过来,就好像是直接对着她耳语一样。
“哦……那……那我们继续走吧。”
“其实不止菲茨罗伊峰的事,我们还有一些别的存在于那一个世界的联系,但这些联系就像落叶的轨迹一样,说不清。”
“落叶的轨迹?”
“落叶来自于树,但谁也描述不出它掉落的轨迹。这件事里那种不可否认不可描述的联系,不就很像落叶的轨迹吗?但这轨迹到底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某种牵引,我说不清,我们所有人都说不清。”
“或许你就是来解开这个疑问的呢。”七七说。
“是什么理由让你觉得我的存在可能会如此特别?”六曲问。
“没有理由……就是直觉吧,”七七在六曲看不到的这边轻轻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继而说道,“我还想问几个关于其他山的问题。”
“好,希望是我知道的。”六曲说。
“罗奈马山你知道吗?”
“诸神的餐桌?”
“嗯,本布尔本呢?”七七又问。
“精灵与诸神的相会之所。”六曲回道。
“这是叶芝的说法,那大瓦山呢?”
“博物学家口中人间最美的花园,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的山是菲茨罗伊峰呢?原来你对桌山也这么感兴趣啊。”
“嗯,我对桌山也一样喜欢的,和我说说罗奈马山的事吧,这座山真的是被探险家和植物学家发现之后才被公诸于世的吗?”
“是,这个不存在争议。”
“那么,由探险家首次登上罗奈马山山顶的说法也是真的吗?那座山真的在之前几千年的岁月里从没被其他人征服过吗?”
“那说法是真的?怎么可能!稍微务实一点的人都知道那是狗屁!不过呢,在讨论这事之前有一点是必须得先申明的,我虽然不认同大家公认的观点,但我也没有掌握具体的事实可用来反驳。这件事我是这么看的,这世上有很多关于首次发现某物,首次到达某地,首次完成某事的故事,可事实上,这些故事里大部分的‘首次’都不是真的首次,首次是一个很浪漫的词,容易引起人的主意并产生满足感,于是媒体和当事人就利用这点,以各自的利益为出发点,将无数个只是拥有可能性的首次塑造成了真的首次。”
“你是说当事人常通过欺骗来将自己塑造成英雄?”七七问。
“很多人在达成某样成就后都做过这样的事:完全无视其他可能走在自己前面但没有留下姓名就消失了的人,直接将未必属于自己的桂冠扣在自己头上。”
“公众会接受这种事情发生?”七七问。
“公众都是喜欢故事的,有人给他们故事他们为什么要刻意推开不要呢?”
“如果探险家不是第一个登上去的人,那谁才是呢?”七七问。
“谁都可能,某个猎人,某个旅人,他的名字不被人知道不代表他没有名字,更不代表他不存在。这是人常犯的错误,一旦找不到驳斥的证据,就会直接接受明显可能存在错误的论点。这是愚昧的,但人们从不考虑改正。”
“为什么?”
“愚昧和无知是人快乐的一部分,无意冒犯,但这是事实,人总是倾向于以更容易获得快乐跟满足感的方式生活,这是一种以整个人类为单位的自我保护行为,是劣根,没有办法彻底消灭。”六曲说道。
“劣根无法消灭……是因为走过的历史不够长,积累的经验不够多吗?”七七又问。
“不,无论是劣根被消灭了也好,还是之前被定义为负面的东西全都抹除了也罢,人仍然是不会停止犯错的,美的、好的、正面的东西同样可以成为纷乱的理由,爱与恨一样,同样可以制造战争。”六曲说道。
“照这么说我们是要永远生活在泥潭中无法自救了吗?”七七问。
“七七,我们本来是在谈论山的,现在话题已经变了,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为什么不呢?”七七回答说。
“好,那我们仍以罗奈马山的事为起点来展开分析吧,据我所知,名义上第一个登上罗奈马山山顶的人叫埃弗拉德,可我觉得,即便有某位猎人比他先登上去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我找不到猎人的名字,于是——如果这是一场辩论的话——我就会在辩论中败下阵来,然后埃弗拉德就会名副其实地成为罗奈马山登顶第一人。现在我们再从另一个例子——一个关于法律的例子来入手,从反面来分析问题。我们知道,按照现在通行的法律,在法庭上,只要检察官找不到嫌疑人确实犯罪的证据,嫌疑人就会被认定为无罪,这是现在全世界通用的无罪推论,在无罪推论以前,曾出现过很多严刑致死或者屈打成招的案例。”
“我没有抓住这两个例子的联系。”七七直白地说道。
“嗯,因为我这个例子举得不好,不仅牵强而且说得也不清楚,不过既然已经起头了,我还是把想说的接着说完吧,我要说的是,尽管在故事和传说上人会因为浪漫情愫的作祟而歪曲事实,但对于当下发生的、关系到某人巨大利益的事情,人是会思之再三的,所以,你担心的问题也可以说没有那么严重。”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这么说我似乎又没那么悲观了,毕竟司法体制才是最能反应人类理性,体现人类智慧的体制,司法的完善程度才是测量人类文明的最终标杆。”七七道。
“可你也要知道,虽然无罪推论减少了酷刑的使用和屈打成招的出现,但同时也无可避免地导致了很多确实犯下大罪却因为证据不足而最终被释放的案例产生。所谓体制,是永远不可能完美的。”六曲实事求是道。
“那这世上是永远都不会出现完美的情况了吗?”
“怎么说呢……在不完美中探索完美可能正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魅力之一吧,”虽然务实很重要,但因为务实把情趣破坏殆尽就显得有些愚蠢了,这个道理六曲终究是懂的,“天快要黑了,前面有一个水潭,我们过去休息吧。”
“原来水潭不止一个地方有!”七七喜不自禁地说道。
“嗯,水潭有很多的,”六曲说,“不过,在过去之前,我要再对你说一件事,七七,你有注意到自己的肚子一直没有饿这件事吗?”
“我……好像……是不怎么饿,而且也没有感到渴,这是怎么回事?”七七问。
“你现在肯定想先过去洗洗脸吧,不如等你洗完脸后我们再说吧,毕竟这是这个世界里很重要的一环,一下子也说不清。”
“洗脸……”七七此时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并在心中暗想,“说起来,我似乎一滴汗也没流!我……真的一滴汗也没流!这又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下我有必要去洗吗?”
“你已经发现了吧,除了肚子不会饿,你还不会流汗,还有,如果你之前留过神,应该还能发现,你被螳螂割伤时,血也是没有流出来的,记得吗?”六曲温柔而缓慢地说。
“我记得我就当时流了血啊……”
“受伤之后看到伤口里的血和流血是两回事,你的血当时滴出来了吗?虽然我当时也说过被螳螂割到会流血,但我说的流血,是说你看到伤口里有血的意思,好好想想,我说的对吗?”
“我……我想不起来,”七七如实答道,“但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们过去吧,我果然还是想洗一洗。”
“嗯,你洗好后我还有好多别的事情要告诉你。”
“别的事?”
“关于彗星还有花之类的。”
“彗星的事不是已经说了吗?”
“是说了,但没说完,而且还有花,你知道之前水潭边上的花叫曼珠沙华吗?”
“曼珠沙华?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只顾着注意螳螂,现在想想,螳螂所在的那个花丛里确实全是些曼珠沙华……这两件事……很重要吗?”
“很重要。”
“那我该先听哪一个?”
“考虑到你是女孩子,我们还是先从花开始讲好了,先去水潭吧,那边有花。”
“水潭……我好像没看到啊……”
“我是说我这边,你走过去后透过水潭就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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