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来贴春联!”
一副春联扰了早晨的清净,颜政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
来到门口时,何伯和几个下人都候着。
“少爷,洗手!”何伯让李尔雅端来盆热水。
颜政泡了一泡,用毛巾擦干。
接过春联,在他们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贴上。
随着灯笼挂起,年味就有了。
今天年三十,下人们要准备福礼,还要准备年夜饭。
颜家只有两个主子,菜肴却不能少。
“少爷,今年定多少赏钱好?”何伯陪着颜政进屋,低声打听。
“往年是多少?”
“往年小姐发,一般都是给三毛。”
颜政挠了挠头:“那其他人家,一般给多少?”
“好一点的人家,一般给个一两块,大户人家的话,也有给五六块的。”
原来自己妹妹这么抠,颜政拍板道:“今年每人发三块,家里的剩菜,也允许他们带回家。但是要他们记住,平时不能把颜家的东西,往他们自家搬!”
“这是自然,我都盯着呢!”
颜政其实很想同他们换成雇佣合同,而不是这种主仆关系。
“少爷,那上坟怎么安排?是上午就去?”
“中午祝福完再去吧。”
“好,那临州主宗那边,年后要不要派人过去送个礼。”
“主宗和咱们还有什么关联吗?要是往年都这么做的话,就也送一份去吧,今年可以厚重一点。”
何伯这才满意告退。
……
中午祝福祭神,鞭炮放了好几串。
颜政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心情欢快不少。
在下人们一声声少爷中,他将今年的赏钱发下去,每人三块,后来的李尔雅也是三块。
总共六个下人伙计,花去十八块。
若不是今天过年,颜小池能气的吃不下饭。
下午上坟,一套仪式下来,这个年的大半流程终于走完。
年夜饭很丰盛,十碗八碟,兄妹两坐在首尾两座,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坐哥旁边来吃吧!就咱两个人,别讲这么多规矩!”
颜小池拿着碗坐过来:“往年我都不吃年夜饭,一个人没啥好吃的!”
“说你蠢你也是真蠢,你就不会叫伙计们一起来吃点。”颜政损了一句。
“有规矩的嘛!”
颜政想了想,朝外喊道:“何伯,让大家都进来吧,一起吃一点!”
何伯走进来,半鞠躬说:“少爷,这可使不得,你额外多摆一桌,已经是莫大的恩赏了!”
“可我们两个也吃的没意思啊!大家一起来吧,热闹点!大不了我们坐着吃,你们站着吃。”
“可也没这样的规矩啊?”何伯一脸为难。
“那给本少爷敬杯酒总行吧!去,都叫过来!”颜政没好气。
何伯想了想,屁颠屁颠就跑下去。
不多时,几个下人都端着杯子来到桌前。
一个个轮着给少爷、小姐敬酒。
颜政喝了几杯酒,心情好了一些,望着他们说:“少爷我是新文化、新思想的推动者,你们今后在家,老一套的规矩不要再讲了,影响我的前途!明不明白?”
何伯愣了一下:“这……规矩祖传的……”
“何伯,祖传规矩和我的前程相比,那个更大?”颜政指着厅里的祖宗灵位说:“就说,是要祖传的规矩,还是要我光宗耀祖!”
何伯懵了,这个问题太难选了!
颜小池拍板道:“那还用想,肯定是哥的前程最大!”
“那好,明年开始用新规矩!”
下人们原本笑着的脸上,立见忧愁,他们都不愿意看见改变。
颜政却已经决定,准备年后就改用聘用合同,五年一签,定下奖惩制度,放弃身契的做法。
……
吃完年夜饭,兄妹两守夜,爹娘死得早,颜政都不知道为谁守。
“哥,你在《新少年》上的文章,我都看过了,你们在做的事情,真的是对的吗?”颜小池突然问。
颜政望向她说:“哥觉得很对,至少哥做这件事情很开心。你也看到了,我的文章很多人都认可,这说明错的不是我和仲秀先生,而是这个世道!”
“可是哥,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也护着咱们家好多年吗?最起码也没败家啊!”
“这也没发家不是?咱们是药铺,不知道外头的变化,听说许多布庄都倒闭了!他们遵从祖训,也没见得就胜过了其他人。”
颜政叹了口气:“小池,你要明白,这不是咱们一家的事!我和仲秀先生做的事,那是为了整个民族,为了整个国家!假如所有人都因循守旧,那这个世道就没得救了!”
颜小池点了点头:“都怪我没读什么书,害的哥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蠢丫头,你每天啰啰嗦嗦,哥也挺喜欢的。”颜政笑道。
“哥,你还是早点找个受过新式教育的嫂子吧!那样你在家,也有个人陪你谈些家国大事、诗词歌赋!我不行,我就只能管着一个三合堂!”
颜政白了她一眼。
颜小池继续道:“那个唐家姑娘就不错啊!我看得出来,人家有这意思,要是你也有意思的话,不正好!你们要是成亲了,一定会和和美美的。”
颜政问:“你是看中了她,还是看中了唐家的钱?”
“我肯定是为了哥着想啊!”颜小池义正言辞:“那唐姑娘是真的不错,要样貌有样貌,要文化有文化,家境又好!哥,这样的姑娘,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人家不知怎的,看上了你,你还不抓紧?等人家年长两岁,懂事了,怕是没这么轻巧了!”
“你再说这事,今天夜也别守了!我立马去睡觉。”
颜小池乖乖闭嘴,又忍不住笑起来:“哥,你性子和那唐姑娘也很合!”
颜政瞪了她一眼,她忙捂住嘴,还打了两下。
唐姑娘!他现在倒是有点想她堂哥唐榴,要是这位主愿意来,绝对是左膀右臂!
原本他觉得制药厂最好的管理者,应该是邹勇诚,他管过军队,又接受过新式教育,一定能管理好。
结果邹将军献身理想去了。
……
“少爷,外头有人找!”
“大年三十还有人找?是谁?”
“是邹勇诚先生!”
“谁?”
“邹勇诚,邹先生!”
颜政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难道是系统听到了自己的召唤。
他忙朝着门口走去。
大门处、红灯笼下,邹勇诚正站在红光之中,身后是漆黑的夜幕。
坚毅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双眼蒙着一层灰。
“邹先生!”
“若虚!”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邹勇诚忍不住,给了颜政一个熊抱,用的力气很大。
颜政颇为感慨,真有种‘度尽劫波兄弟在’之感。
邹勇诚落泪了,一边流泪一边说:“若虚,XX已死!你说的对,世道太乱,一个孙先生,也只是一盏灯,照亮不了这漆黑的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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