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命师 第十二章：流落1

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远州城外的集市，在这连绵不断的秋雨中显得格外冷清。零星几个撑着竹伞的行人匆匆而过，脚步声被雨水声淹没。街边的茶寮里，炉火将窗户映得通红，透出一丝暖意。

林数坐在茶寮最里侧的角落，面前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莲子羹。他换下了道袍，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衫，将气息收敛到极致。混元珠化作一枚普通的玉佩挂在腰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七彩光晕。

距离逃出太衍山已经过去七天。这七天里，他们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好在有混元珠掩盖气息，加上柳师姐的剑法和苏沐雨的丹术，倒是化解了几次危机。

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为好。柳师姐的声音很轻，但语气中透着警惕，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

林数微微点头。通过数感，他也察觉到了一些异常的数理波动。虽然很微弱，但那种若有若无的窥探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至少等雨小一些。苏沐雨看了看窗外的瓢泼大雨，我已经在饭菜里加了一些隐息丹，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林数低头看着碗里的莲子羹。难怪他觉得这羹的味道有些特别，原来是被苏师姐做了手脚。这些天来，苏沐雨总是能在一些细节上帮他们化解危机。

师姐，他压低声音问道，那张丹方你再研究出什么了吗？

苏沐雨摇摇头：那丹方太过玄奥，很多配比都用了特殊的数理符号标注。没有相应的参照物，根本无法理解其中奥妙。

说着，她取出那张泛黄的羊皮纸，小心翼翼地展开。林数凑近看去，只见丹方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古怪的符号。这些符号形态各异，有的像是扭曲的数字，有的则似乎暗含某种玄妙的规律。

这些符号......林数正要仔细研究，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门口，只见两个身着蓑衣的人影刚好迈进门槛。

别看。柳师姐轻声提醒。但林数已经注意到那两人腰间别着的特殊徽记——那是裁决所的标志！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虽然有混元珠掩盖气息，但三人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好在那两个裁决者似乎只是来避雨，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就开始低声交谈。

借着雨声的掩护，林数依稀听到他们在讨论太衍山的事情。

......那老家伙果然深藏不露，一个人就挡住了我们大半力量...

可惜让小的跑了，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放心，他跑不远的。大人已经撒下了天罗地网，就算躲到天涯海角......

林数攥紧了拳头。他知道他们说的老家伙必定是周衍真。想到师尊可能已经...他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但心中却无法抑制地泛起阵阵绞痛。

别乱想。柳师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师尊不会有事的。

苏沐雨也安慰道：是啊，有师尊和叶师姐在，太衍山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攻破。

林数勉强点点头，但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又有几个裁决者模样的人冲进了茶寮。

听说有人在集市上见到了可疑的人！一个裁决者大声说道，快，分头搜查！

情况突然变得危急。虽然混元珠能够掩盖气息，但一旦被近距离仔细探查，恐怕还是会暴露。

别慌。柳师姐用眼神示意林数和苏沐雨保持冷静。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就在这时，茶寮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手持兵器的打手。

老子的货被人偷了！大汉怒气冲冲地吼道，一定是躲在这里！

他这一嗓子立刻引起了裁决者的注意。几个人快步走过去，似乎在询问情况。借着这个机会，柳师姐给了林数和苏沐雨一个眼色。

三人默契地起身，假装被吵闹声惊扰，准备离开。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到门口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厮撞了进来，正好和林数撞了个满怀。混乱中，那张记载着丹方的羊皮纸从苏沐雨袖中滑落。

抱歉！小厮连连道歉，弯腰去捡羊皮纸。这一幕正好被不远处的裁决者看到。

等等！那人眼神一凝，让我看看那是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苏沐雨突然从袖中抖出一把粉末，洒向空中。粉末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化作一片五彩烟霞，充满了整个茶寮。

快走！柳师姐一把抓住林数的手腕。三人趁着混乱冲出茶寮，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那是什么粉？林数一边跑一边问道。

迷魂散，苏沐雨气喘吁吁地解释，加入了特殊的药材，能扰乱神识。不过效果维持不了太久。

果然，身后很快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几个裁决者显然已经冲出了烟霞的范围，正在快速逼近。

分头走！柳师姐当机立断，我去引开他们，你们找机会甩掉尾巴后在城外老地方会合！

不等回应，她已经拔出长剑，反身冲向追兵。剑光在雨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数理法则随之波动。这正是她最近教给林数的数剑十三式中的变招。

林数还想说什么，但苏沐雨已经拉着他转进了一条小巷。身后传来金铁交击的声音，显然柳师姐已经和追兵交上手了。

相信柳师姐。苏沐雨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以她的剑术，甩开几个裁决者不是问题。

两人在错综复杂的巷子中快速穿行。这片集市是远州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各种店铺和摊贩鳞次栉比。即便是在这样的大雨天，也依然能看到不少人影晃动。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

这边！苏沐雨毫不犹豫地拐向右侧。但刚跑出几步，她就停了下来——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正挡在巷口！

林数立刻认出了那人的装扮——是逆数者！对方腰间挂着的黑色骰子正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波动，那是污染之力的特征。

有趣。黑衣人发出阴冷的笑声，在这种地方都能遇到太衍宗的人。

苏沐雨将林数护在身后，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翡翠色的丹炉。丹炉上符文流转，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别轻举妄动。黑衣人似乎完全不惧两人，那张丹方对我们很重要，交出来，我可以当没看见你们。

所以他们是冲着丹方来的！林数心中一动。这张残缺的丹方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想要丹方？苏沐雨突然笑了，可惜被裁决所的人抢走了。要找不如去找他们？

黑衣人一愣：你说什么？

刚才在茶寮，被裁决所的人捡走了。苏沐雨神色自若，不信你去问问？那些人应该还在追我们的同伴。

黑衣人沉默片刻，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假。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显然是柳师姐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算你们走运。说完，他的身影如同一缕黑烟般消散在雨中。

走！苏沐雨拉着林数继续前进。但这一次她选择了左边的巷子。

师姐，林数一边跑一边问道，丹方不是还在你身上吗？

是啊。苏沐雨露出狡黠的笑容，从袖中取出那张羊皮纸，不过有时候，谎言比真话更有用。现在逆数者和裁决所的人会互相牵制，我们的机会更大了。

林数不由得佩服她的机智。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刚才在茶寮掉出来的是什么？

一张普通的药方。苏沐雨眨眨眼，我早就准备好了几个替代品，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在巷子中七拐八绕，不断改变方向。渐渐地，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小，似乎已经甩掉了追兵。但苏沐雨依然保持着警惕，不时取出一些特制的药粉在身后洒下，用来掩盖踪迹。

终于，前方出现了城门的轮廓。然而就在这时，林数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苏沐雨疑惑地问道。

林数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那里蜷缩着一个小女孩，正瑟瑟发抖地望着他们。女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浑身湿透，脸上还带着伤痕。

别管闲事。苏沐雨压低声音，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

她说得没错。以他们现在的处境，多一个拖累就多一分危险。但林数却挪不动脚步。那个女孩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在山难中被自己救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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