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晌午,杨亦之被颠簸的腰酸背痛,加上太阳高照,热的受不了。
忙叫道:“车夫,停着歇会吧?都快抖散架了。”
中年车夫见几个书生脸色发白、要死不活,只好停下骡车。
几名书生有声没气道:“这离南昌府还有多远啊?”
车夫取出干粮边啃边说:“早着呢,进南昌府地界了。”
几名书生下了骡车坐在路边歇息,杨亦之从包袱里取出水囊灌了两口,顿时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吵得几人心烦意乱,纪纲捡起石子扔去,鸟儿受了惊吓,一下鸟惊鱼散。
正直夏暑,藏在树林中的阵阵蝉鸣像是催眠曲一样,惹的几人困意绵绵。
车夫啃完了干粮,见几人睡眼惺忪,嚷嚷道:“快快上来,前面没几里有个小镇,去小镇上歇息,今日听说还有庙会呢?正好去带你们去开开眼界。”
杨亦之一听,提起了精神道:“今日啥日子,哪里来的庙会?”
车夫翛然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菩萨庙会,这是弥勒佛庙会呢,快快上来走了。”
几人慢条斯理爬进了骡车舆里,中年车夫策鞭骡子跑了起来,几人还未坐稳,被甩的东倒西歪。
纪纲怨声满道:“你就不能慢点?”
车夫悠然笑道:“坚持一下,就快到小镇上了。”
杨亦之有些昏昏沉沉,便想从骡车舆里出来和车夫聊聊天。
杨亦之载车夫身旁坐了下来,道:“兄台,刚才你说的弥勒佛哪位菩萨啊?”
车夫见他坐了出来,想也不想道:“明王菩萨!”
杨亦之虽然对佛教没有研究,但也知道车夫所说的明王菩萨不是弥勒佛啊。
当下有些疑问,道:“兄台说的明王菩萨可是不动明王?”
车夫哑然笑道:“这我倒是不知道,只知道别人叫明王菩萨,我就跟着这样叫了,等下你倒小镇上看看便知。”
说完,喝了一声:“驾!驾!”不一会,杨亦之再次被抖的无精打采。
车夫连忙道:“到了,你看那些围着的百姓没,那里就在举行庙会?”
杨亦之顺车夫手指的看去,一堆百姓围聚在那,双手掌着佛香弯腰拜祭。
车夫将骡车停好,在树旁拴好,对着骡车舆里的几人说道:“你们几个书生可要去看?”
纪纲等人现在头昏眼花、虚弱无力,话的不想说,哪还有功夫理他。
杨亦之替几人解围道:“他们都累坏了,我们去瞧瞧吧。”
两人走到人群外围,车夫指着众人祭拜的佛像道:“这便是弥勒佛。”说着双十合十拜了一下。
杨亦之见桌上放着一蹲坐于白莲上的金色佛像,散发着庄严和肃穆的气息。但仔细看去,怎么看都不像弥勒佛,倒是有些像那佛母孔雀明王,五个半僧半俗的人,围在佛像周围打坐念经咒语。
几名僧人喃喃念道:“唯心净土,本性弥陀,其人自不知,我当生净土,却要来后世,再得生人中,不得生净土,且自持斋戒,一心求净土,同生极乐国......。”
杨亦之听几人念得经从未耳闻,心里不由有些鄙夷道:“这些人估计是神棍,打着菩萨的名义在这里招摇拐骗。”
杨亦之想出言揭穿几人,但想想周围的信徒哪能一下醒过来,只怕他们反倒认为自己在一派胡言。
想了想,计上心来。这几个僧人若是神棍,高深的佛理绝对是答不出来的,作为高僧答不出来佛理,那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杨亦之缓缓问道:“大师,请问是有净土往生呢?还是当下这心就是净土呢?若是有净土往生,那什么是唯心?”
当中一白袍僧人回道:“施主应当知道十界四土(凡圣同居、方便有余、实报庄严,常寂光),不管是净土秽土,都不离我心;有心敬佛,此处即是西天;有意焚香,何须远朝南海。”
杨亦之见这神棍竟知佛经,不服气道:“在下愚钝,请大师细说。”
白袍僧人捏着念珠老僧坐定般,缓缓道:“施主只需记住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饮酒苦心修行,终有一日,弥勒佛下生,明王出世。”
杨亦之一听大骇,寒毛直立,这不是白..白莲教和明教的教义吗?那其余两个没有剃度的僧人不就是白莲道人吗?
杨亦之面色慌张道:“多...多谢大师指点。”
说完急忙扯着中年车夫道:“兄...兄台,在下还要赴南昌府考试呢,快快赶路吧。”
车夫被杨亦之拉着离去,有些不舍,回头再次拜了拜。
刚上骡车,杨亦之连忙催道:“快走,快走。”
车夫疑惑道:“怎么现在这么着急?”说完解开绳子驱骡子行驶起来。
杨亦之见驶出老远,仍心有余悸道:“快快赶路就是,我怕天黑之前到不了南昌府。”
小镇上,捏着念珠的白袍僧人面色沉重,刚才请教他的书生,面色慌张而走,十有八九是知道白莲教的教义,心里几番斗争决定撤退,对其他僧人悄声道:“天有不测风云,取消庙会,速速撤离。”
其他僧人好奇道:“这刚传于此地没多久,现在为何取消庙会?”
白袍僧人急道:“再不走,危也!”
其他僧人一听严重性,经不念了,。急忙道:“各位施主,今日庙会到此为止。”
说完几人收起佛像要走,哪知,周围的信徒见他们要走,一下子围了上去,
大师这是做啥子啊?
今日才半天时间怎么就结束了?
大师,不是说好庙会置办一天吗?
大师,我家老爷病入膏肓,我来祈求保佑,还没来得及烧香呢。
是啊,是啊,我们都还没来得及烧香呢。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说道。
白袍僧人心里急啊,他推测书生识破了他们的身份。若那书生去报官,今日怕要葬于此地。强自镇定道:“各位施主,此次庙会中断实乃迫不得已;施主们请放心,一周后贫僧还会来布施善缘。”
信徒们一听下周后还会来,一下信了他的鬼话,便让了开来。
几名僧人见状连忙逃之夭夭。
信徒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几位大师怎么像是逃跑一样?
出了小镇,白袍僧人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四名僧人心里早有疑问,见已逃了出来,便问道:“圣使怎么知道当时有危险?”
白袍僧人为吉安一代的传教圣使,叹了口气道:“刚才那书生,听本使念出弥勒佛下生,明王出世,神色紧张,急忙拉着一旁的中年人就走。本使推测他十有八九知道我们的教义,我怕本使报官只好撤退。
其他四人一听,着急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白袍僧人想了想道:几日前,上面传信给本使,说袁州传教的教众被抓,让我等务必小心行事。既然这样,我们这一片停止传教,先回去避避风头,等过段时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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