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了一年后,李秀灵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点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她一路小跑回到家中,将喜讯告诉母亲罗玉兰。罗玉兰激动得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眼泪也随之夺眶而出。
“妈,你哭什么呀?宝贝女儿考上重点大学,你应当高兴才对!”李秀灵在母亲怀中撒起娇来。
罗玉兰将秀灵放开,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妈这是高兴的,你这一考上呀,妈心头的一块石头就算落地了。”
秀灵看着因操劳而过早显老的母亲,心里一热,叫了一声妈,又扑进了罗玉兰的怀中。
罗玉兰疼爱地抚摸着女儿乌黑漂亮的长发,柔柔地说:“你呀,总算没让我和你爸失望。你爸虽说不是你的生父,但他一直都真心希望你有个好的前程,还说只要你考上了,他马上就戒赌,有时间多加点班多挣些钱,一心一意拱你上大学。”
李秀灵抬起头来,看着母亲的眼睛,毫不怀疑地点了点头。
在李秀灵的心目中,继父杨怀山是个好继父,从她五岁那年跟着母亲走进这个家起,继父从来就没有亏待过她,有时候疼爱她胜过疼爱她那同母异父的弟弟。
但这个她心目中的好继父,却有一个似乎永远也改不了的坏毛病,那就是好赌。
“妈,这回我真的考上了,等他回来,你一定要让他对天发誓戒赌,以后要再赌的话,你……你就干脆把他给休了!”李秀灵说完,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罗玉兰也忍不住笑了。母女俩的笑声快乐而幸福,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秀灵,时候不早了,你在家煮饭,妈去市场买个鸡,等你爸和你弟回来了,咱们一家好好庆祝庆祝。”罗玉兰说完放开了她。
秀灵答应一声,正准备进厨房,就在这时,继父杨怀山回来了。
杨怀山脸色铁青,一回来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继父一句话不说就钻进房间,使秀灵感到非常意外,因为在她的记忆中,继父一见到她,总是要笑眯眯的叫声灵子。今天一反常态,这就使她不得不这样想——莫非他知道我考上大学了,不想让我……
是啊,就算是自己的亲爸,也难保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更何况……
李秀灵不由得暗暗地咬紧牙关,决心哪怕是边打工边上学,也一定要走进大学的门。
罗玉兰见丈夫铁青着脸回来,也被吓了一跳。她急忙跟进房间,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母亲的哭声传进李秀灵的耳朵时,李秀玲也紧张地跑进了父母的房间。这时,眼前的一幕使她愣住了——只见母亲一边捶打着像木头人一样站着的继父,一边哭着骂道:“我让你赌!我让你赌!你这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平时打麻将打大字牌赌点也就算了,今天怎么发神经了去刘老二那里赌,那地方可是你能去的?二十万赌债啊,我的天呀!拿什么去还啊,你还让不让我们娘仨活了!”
李秀玲顿时觉得就像晴天里突然打了个霹雳似的,一下子给震傻了,当她清醒过来时,眼泪禁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同时,手中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也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无可奈何地掉在了地上。
二十万元,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应该是一个天文数字。
杨怀山在镇上只是一个普通工人,每月的收入也就两千元左右。罗玉兰在超市当清洁工,每月还不到两千块。凭两口子的这点收入,要偿还二十万利滚利的赌债,那是不可能的。
杨怀山比罗玉兰大八岁,因为家里穷,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条。也许是为了排解光棍的寂寞,从三十岁那年起,他就迷上了赌。当然他从来不敢赌大的,只是打麻将小赌解闷而已。尽管如此,依着罗玉兰的择夫标准,她还是不会嫁给他。但最终罗玉兰却嫁给了他,因为在她的眼里,杨怀山不仅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而且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最希望的自然是能够嫁一个心地善良又收入稳定的男人,这无论是对她自己还是对孩子,都是非常重要的,至于其它方面嘛,只要过得去也就行了。
罗玉兰为什么会成寡妇,那还得从她当姑娘时说起。
当年的罗玉兰,在小镇上是个排得上号的美人儿。
初中毕业后的第三年,她和几个要好的姐妹去广东打工,进了一家私营玩具厂。当时在这个玩具厂的,还有她初中时同校的一个男同学,这个男同学名叫李宏。
这时的李宏,己经在厂里干了两年,由于表现突出,被老板提拨当了班长。
也许是天意吧,老板将罗玉兰分在了李宏那个班。因为是同乡又是同学,加上又是一起长大的,彼此间原本就有好感,所以在一起工作的时间一长,自然就产生了感情,结果不到半年的时间,俩人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随着感情的不断升温,俩人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天,谈着谈着就情不自禁了。结果没过多久,罗玉兰就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
于是俩人向老板请了半个月假,成双成对回到了小镇。
双方的父母本来就不反对他们交往,现在见生米己经煮成熟饭,自然就更不会说什么了。于是,俩人就去镇里领了结婚证。同时,双方的家长也请先生选好了迎娶的日子,把婚礼定在大年初十。
事情定下来后,小两口一看假期快到了,便决定返回厂里,等到春节时再回来。
谁知这时罗玉兰的母亲病了。
小两口在医院里守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老板打来电话,说是生产任务紧,催促他们尽快回厂。于是小两口一商量,决定留下玉兰照顾母亲,李宏先赶回厂里。
谁知这一分开就成了永别,因为李宏坐的那辆长途班车在半路上出了车祸,一共死了六个人,李宏就是其中一个……
李宏死后,有些人劝罗玉兰把肚子里的孩子处理掉,罗玉兰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在小镇上生下了秀灵,在秀灵五岁那年,经人介绍嫁给了杨怀山。
一年后,罗玉兰为杨怀山生了个大胖儿子,取名叫杨洋。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秀灵从一个黄毛丫头长成了花一样美丽的大姑娘,杨洋也长成了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人到中年的罗玉兰看着自己的一双宝贝儿女,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心里常常甜得就像喝了蜜一样。
但如今面对着二十万赌债,她仿佛觉得自己这个原本清贫而美满的家,一夜之间被一双无型的黑手推进了万丈深渊!
杨怀山欠二十万赌债,真的跟罗玉兰说的那个刘老二有关。刘老二名叫刘二虎,在这个只有一万多人的小镇上,算得上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他叔父是本县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表哥在县城里开了一家星级酒店。因为有钱,自然就有了方方面面的关系,刘二虎就是仗着叔父和表哥的关系发起来的。他在镇上开了家歌舞厅,从表面上看,他那家歌舞厅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但暗地里却挂羊头卖狗肉,啥玩艺来钱快就干啥玩艺,从开业到今天也不知被举报过多少次,可就是从来没有被真正的处理过。
另外刘二虎手下还养着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混,这帮混混在小镇上横行霸道,打人伤人那是常有的事。因此从这点上说,杨怀山欠刘二虎的钱,实际上就跟欠了阎王债一样。
整整两天,杨怀山和罗玉兰愁得水米不进,人明显地瘦了一圈。最后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杨怀山只好决定把房子卖掉。
卖掉房子,那就意味着除了租房子住外,他们一家四口就只能露宿街头。
就在这时,刘二虎托镇上那个能把树上的斑鸠说下来的田媒婆来秀灵家说媒,说是只要秀灵愿意嫁给他,二十万赌债就可以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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