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灵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与同班的复读生周建谈起了恋爱,结果因为恋爱影响了学习,成绩一路下滑,最后在高考中落了榜。也许是命运捉弄人吧,头一次高考周建没有考上,这一次却偏偏考上了。
李秀灵只好复读一年,争取在第二次高考中考上大学。
为了集中精力学习,秀灵与周建约定,每星期只通一次电话。
尽管她知道不应该这样对周建,但为了考上大学,她又不得不这样,因为她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复读,能不能改变命运,就看这一次了。
她想,等考上大学后,她会加倍地弥补对心上人的亏欠,甚至会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如今大学考上了,家里却出了这么大的事。继父和母亲不忍心逼她嫁给刘二虎,所以尽管田媒婆把口水都说干了,也没有得到什么满意的答复。但秀灵从二老的眼神中,看出了他们心里的无奈。不客气地说,现在除了答应刘二虎外,他们己别无选择!
秀灵不愿嫁给那个暴发户刘二虎,她要嫁给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嫁给她一直深爱着的周建。她想现在能帮她的,也只有周建了。周建的父母虽然只是个普通教师,但他的姑姑是一家大型建筑公司的副总,姑父是市里的办公室主任。只要他姑姑和姑父肯帮忙……
于是,在夜深人静时,秀灵拿着手机从家里悄悄地出来,走进小区里的那个凉亭,在那里拨通了周建的电话。
“周建,你睡了吗?我……我有急事要对你说,我……”秀灵一阵难过,鼻子一酸,泪水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你、你是哪个烂货!?三更半夜找我老公干什么?”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这声音无异于一声炸雷,一下子就把李秀灵给炸傻了。
紧接着,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电池从手机里弹了出来。
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李秀灵就像一尊泥像似的一动不动站在凉亭里,当她清醒过来时,一下子便瘫软在亭子里的石凳上。
她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是,当她看见地上的手机时,又不得不面对一个无情的事实,那就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己经融化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里了。
这个时候,她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周建将她拥抱在怀中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那些话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是那样甜蜜,曾经使她为此而坚信自己就是这世上最最幸福的女人。可如今那些话又一次在耳边回响时,却像无数支利箭无情地穿透着她的心,并且使她悲愤地意识到,原来自己竟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女人。“香水有毒”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首歌里的故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冷静下来后,她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也许周建和那个女人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他真正爱的还是她。如果那样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原谅他。
于是她双手颤抖着,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把电池装上,然后开机,之后又拨通了周建的电话。
“是我!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么夜了,还让不让人睡?”手机里传来了周建冰冷的声音。
秀灵咬了咬嘴唇,问道:“你……你和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建的声音比刚才又冷了许多:“她不是己经告诉你了么?我是她老公!”
秀灵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那你和我又是怎么回事,当初你咬着我的耳朵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又是怎么回事?”秀灵愤怒地问道。
周建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说:“那些话你也当真啊,实话告诉你吧,我当时还没有泡妞的经验,只不过是拿你来练练嘴罢了!”
秀灵气得眼泪直流。
这时,手机里又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死鬼,你不会把我也当成试验品吧?”
“宝贝,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我这辈子只爱你,除了你,绝对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周建说完在那女人的身上狠命地亲了几下,那声音脆脆的,通过手机如电流般传进了李秀灵的耳朵。
接着是那女人肉麻的笑声,再接着……
李秀灵哪还听得下去,“啪”的一声将手机砸在了地上。
秀灵气得砸烂手机,然后扑在凉亭里的石桌上,无声地哭起来。
哭了一阵后,秀灵不但没有感到轻松,心里反而觉得更沉重了。她从来没有感到自己像现在这样无助,就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小鸟,掉进了可怕的旋涡中一样,没有获救的希望,只能在绝望的挣扎中一点点地往下沉。
直到这时,秀灵还不知道此时正与周建睡在一张床上的那个女人姓甚名谁。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知不知道她是谁己经不重要了。就算知道她是谁,秀灵自知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因为真正伤害她的是周建,是那个一开始就对她虚情假意的周建。
这样一想,她反而感到庆幸起来,因为她毕竟在周建的虚情假意面前,守住了自己最后一块阵地,没有让他骗走自己的一切。
现在她要考虑的,是怎样才能还清楚继父欠下的那二十万赌债。
她不能让继父把房子卖了,一旦卖了房子,她就算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也不会露宿街头,二老和弟弟可就惨了,特别是弟弟杨洋,没有了房子,只怕要打一辈子光棍。
可是她一个现在连自己都养不了的弱女子,一时间又到哪里去弄这么大一笔钱?想来想去,她觉得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亲自上门去求刘二虎,求他宽限个十年八年的。她不上大学了,过几天就去广东打工,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外,剩下的全部寄回来还债。
主意拿定,李秀灵这才松了一口气。尽管周建给她造成的伤害使她心里还在隐隐作痛,但此时除了打工赚钱还债外,她己没有心思去考虑别的。她要打起精神来面对未来,她要拼命地工作拼命地赚钱。
不知不觉地,李秀灵扑在凉亭里的石桌上睡着了,当她醒过来时,天边己经出现了一片亮光。
小区里有不少人家养鸡,那一声声鸡鸣,迎接着又一个白天的到来。
秀灵知道继父和母亲这一夜肯定也没有睡好,特别是继父,过度的自责己经使他的精神疲惫不堪,这个时候她要安慰他们,要让他们看到希望。
于是她站起来,用手理了理长长的秀发,然后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向家中走去。
杨怀山和罗玉兰这一夜果然又没有睡好,甚至可以说一夜未睡,两口子躺在床上,一夜到亮不说一句话,除了唉声叹气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虽然欠了一屁股的债,但日子总还得一天天过下去,所以天刚蒙蒙亮,老两口就起床了。
秀灵快了一步,在父母起床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到了床上,所以杨怀山和罗玉兰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外面过了一夜。
杨洋这时候也起床了,父母要上班,他要上学。为了不影响他上学,谁也没有把家里的事告诉他,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老爸欠了二十万赌债。
罗玉兰洗漱完毕后动手煮早餐,杨怀山洗漱完毕后坐在板凳上抽闷烟。老伴己经一天一夜不和他说话了,他自知对不起这个家,所以总是耷拉着脑袋,连看也不敢看老伴一眼。
吃过早餐后,老两口上班去了,杨洋也去了学校。秀灵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想,今天去求刘二虎,刘二虎会不会答应她。
秀灵越想心里越没底,总觉得刘二虎这个时候请田媒婆来提亲,绝对不会仅仅是因为那二十万赌债这么简单。她从以往刘二虎对她的纠缠中,知道刘二虎想占有她,想把她变成他的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她从来不给刘二虎好脸色看,总觉得光天化日之下,刘二虎就算再霸道,也不敢干那强抢民女的事。
“李秀灵你听着,我他妈的这辈子吃定你了,你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一想起刘二虎那句话,李秀灵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如今不争气的继父欠了那么多债,刘二虎要是以此来威胁她一家,强迫继父和母亲逼她就范,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秀灵越想心越乱,越乱就越睡不着,于是只好起床。
她洗漱完毕后走进父母的房间,坐在母亲那脱了漆的乳白色的梳妆台前梳理头发。由于这一年来忙于高考前的复习,她很长时间没有仔细地打量过自己了,今天坐在梳妆台前,猛然间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真的是漂亮得一塌胡涂。
她越觉得自己漂亮,就越想不通,周建为什么会对她虚情假意。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周建只想找一个对他将来有利的女人,最起码也是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句千百年的老话,在当今这个社会,似乎成了所有人的生活准则。
秀灵不得不承认,她至今还深爱着那个虚情假意的周建。
梳妆好后,李秀灵走进厨房,刚准备煮面条,田媒婆又来了。
“秀灵在家呀?”田媒婆站在厨房门口,笑眯眯地看着秀灵问道。
秀灵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随口淡淡地应了一声。
田媒婆见秀灵对她不冷不热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双手往大腿上一拍,说:“秀灵呀,我说今天怎么一起床就听见喜鹊叫,原来是天大的好事正等着你哩!”
“阿婶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能有什么好事?愁都快愁死了!”秀灵说完,将铁锅架在煤气炉上,然后往铁锅里加了大半瓢水。
田媒婆扭着腰走到秀灵身边,目光瞅着秀灵的脸,说:“常言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那后爸欠了人家那么大一笔钱,这事一夜之间镇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要怪只怪你那后爸不争气,这下可把你们一家害惨了。听说你考上了大学,人家刘二虎要是上门逼债的话,只怕你那大学也上不成了对吧!”
李秀灵被她说中了要害,愣了一下,想想也确实是这样,别的不说,大学是绝对上不成了。
“上不成就不上了,我明天就去广东打工还债。阿婶你要是肯帮忙的话,我求你去刘二虎那里帮我说一下,求他给我们十年时间,十年之内,我们一定将他的钱还上。”秀灵知道田媒婆上门来的意思,故意用话来塞她。
田媒婆知道李秀灵不想嫁给刘二虎,但她已经收了刘二虎的钱,不把这事办成的话,她就得乖乖把钱退回去,这无疑就是把她这镇上第一媒婆的招牌给砸了,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于是她脸上又堆满了笑容,说:“这又何苦呢,人家刘二虎说了,只要你同意嫁给他,赌债一笔勾销不说,连你上大学的费用他都包了。他还说有个大学生老婆,是他刘二虎的骄傲。依我看哪,这种好事别的女人做梦都还想不来呢,你可不能错过了啊!”
秀灵听她这么说,心里的无名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她将煤气罐的阀门打开,故意等了两秒钟才点火,结果砰的一声响,把田媒婆吓得尖叫起来。
田媒婆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一跺脚出了门。
到了大街上,田媒婆越想越气,转过身来冲着李秀灵家骂道:“小妖精,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你哭的时候!你不是要老娘去刘二虎家帮你说情么,那好,老娘就索性去帮你点一把火,让刘二虎来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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