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燎 第四章 突然间的悲剧

读书万卷，少年始终觉得很多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淡，唯独亲情不同，如甘泉酒酿，历久弥香，越来越珍贵。他平时就很宠着她，如今看着妹妹坐守等着自己回来，虽然感动肺腑，但更多的是不忍心。

少年下意识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擦掉嘴角的血迹，挪动脚步尽量不走出一瘸一拐的姿态。脚步声越来越近，将女孩警醒，微微抬头。少年露出轻松的表情，咧着牙齿笑着，深怕妹妹担心。

“哥……”

可是他不懂，女孩再也掩不住内心的恐惧，忧虑。这一晚，黑暗，绝望，恐惧把他包裹着，身边的灯仿佛就是她对哥哥信任的执念一样，让她坚持到现在。再也忍不住，唤了一声称呼，便站起来快步拥抱了上去。

顷刻的冲击，甚至让少年有些站不稳。拥抱的那一刻，再也撑不起坚强，啜泣了起来。少年像平常她受委屈一样，拍拍她的背道：“好了，没事没事了，小雪人坚强一点，不哭不哭了。”就这般抱了许久，少年包容下了她排泄掉的恐惧和忧虑。

“哥，你受伤了！”女孩仔细端详着哥哥，在月光的照射下，她现在才发现脸上的淤青，甚至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少年微微一笑：“没事的，小伤很快就好了。先进屋吧。”

两人便进到了木屋内，少年首先去看的就是父亲。经妹妹说道才知道，父亲在傍晚的时候醒过一，应该就是自己从矿洞返回来的时候。在妹妹照顾下，喝了几口药便又昏睡过去，在这样下去绝对不容乐观。在门口的台阶上，少年望着天上的两个月亮渐渐远去，妹妹将家里所有的钱和卖掉小黑（牛）的钱递到了他手上。少年拿着沉甸甸的，虽然心里没有之前的压力了，但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你说小黑会怪我吗？”少年凝重的说道。

“卖掉它的是我，要怪也怪我呀。”妹妹解开沉重的心情，微笑说道。但毕竟卖掉小黑是少年的授意。这个家，父亲常年在外务工，自己除了在私塾打杂，平时就和小黑最亲近了。如果知道能在矿场能多要一些金币，他绝不会买掉小黑。去矿场的路上，他压根没想能得到钱而且还那么多，所以，在当时能筹多一分钱事他会去做的。

这样的时刻，已经把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推到了极限。少年没有停歇，连夜清点了钱币，十七枚金币，三百多枚银币。如果购买了炙甘草救治好了父亲，家里还有几十枚银币可以支撑一阵子，而自己每个月能从私塾拿到两枚银币，可供正常生活的开销，虽然日子过得拮据，但他坚定的相信会变得越来越好的，一点一点的把计划做好。

知道快天亮的时候，才稍作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小会儿。天还未亮，少年便起身洗漱，且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边给父亲熬药，一遍煮着粥，之所以早起就是想第一刻拿到炙甘草，那样父亲便少一分危险。嘱咐好了妹妹照顾好父亲，少年这才离开家。

又是十多公里的山路，十七枚金币，三百枚银币加起来揣在怀里确实很重，但少年并没有流那种粗大的汗，他的体质和身形格外的好，细汗微流，气息匀称。被打的伤口也没有昨晚一夜疼了，即便一夜没有睡好，他的精神也很充沛。

天刚微微亮，新宁镇扬起了炊烟，接头巷尾和平常一样充斥着各种早点卖货郎的叫卖声。少年径直前往新宁镇的药铺，在药铺的周围四处随意望了一下，范成通昨晚一定没有睡好，想来今天不会再来找麻烦了。弱小的时候，总免不了考虑各种危险，担心变故。

太阳渐渐的露处山头，金光斜照，世界万物顷刻苏醒，灵气充盈。药铺的伙计从内而外推开了门，老板在一方铁栏后的柜台上开始清点账目，少年第一刻便走了进去。伙计没来得及招呼，少年便到了老板跟前。清晨露重，那老板穿着金黄色的衣服，外面披着一件紫色挂衣，面有胡须，嘴角边还长了一颗有毛的富贵痣，外表看似肥胖憨厚，但也是跟无利不起早的奸商。那老板其实也注意到了少年，不过这方年纪，身着也不华贵，自是忙着自己手头的不屑搭理少年。

少年自是没有放在心上，但今天的炙甘草对他格外重要不想闹事，但他尽量砍价，但也不能浪费时间。

“老板，我要买药！”

“你要买什么药，可有医师开了方子。”老板低着头写着账目，依旧没有看向少年。

“我要买炙甘草。”少年严肃且冷峻的说道。

听完此话，老板和伙计突然警醒了一般，炙甘草在本店虽然不是最名贵的，但也是其中之一，普通人家时难消费的起。如果今天真的能卖出去，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所以，他们格外精神起来，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炙甘草，如果身上无伤则能强筋健骨，增强体质，但主要用于内伤，且能够快速的愈合内伤。在凡人眼中，那是属于仙品灵药了，但在修行之人眼中只不过是普通药材。因为修行人大多是采天地之灵气强大自身的，体质与凡人已经天差地别，如果是修行人受了内伤则没有那样的效果，所以这炙甘草愈合不了修行人的身体，只能起到一般缓解作用。

少年看着老板和伙计开始打量自己，便说道：“我是诚心购买，只看老板是否能给我一个合理的价格了。”

“哈哈哈哈，当然当然，伙计，上茶，上好茶。”老胖子的态度大转变，走出柜台，邀请少年前往了后台的雅间，而这个药铺弥漫着各种草药味道，扑鼻而来。

虽说那老胖子对少年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十四五岁的少年有诚意要买。少年看出了对方的疑虑，便将三枚金币作为定金后，才欣然而笑，前往了后院储存珍材仙品的暗格取出了药铺中唯一的炙甘草。

想当初购进这炙甘草的时候做过一次展览，少年当时已经在私塾做杂工，有幸在展览上看过。穷人家的孩子买东西总喜欢砍价，有时候少年买包子都恨不得砍价，一枚铜钱四个。最后，以最快的速度协商好了价格，少年以十七个金币两百枚银币，相当于十九枚金币的价格购买了这株炙甘草。炙甘草以赤松木盒子（赤松木是这大陆独有的木材，具有很强的保鲜防腐作用）装潢，少年问店家讨了一张粗布包裹起了盒子，便匆匆离开了药铺，同样的路这次他揍得比往常更加谨慎。

当务之急便是回到家先给父亲熬药，再买回小黑。少年这次想着要给小黑认真的道个歉，并且带它去平远山，那里的水草丰美，小黑最喜欢，就这样想着相信一切会变好的心态。

少年离开新宁镇，便循着山路回家走去，尚未走到一半便遇见村长极速的迎面而来边和自己挥手。难道是父亲出了什么事，不，少年快步跑了过去，两人汇合便极速的往前跑去。

经村长告知，原来今早自己离开家不久之后，父亲便呕吐鲜血不止，眼神眼睛发黑，气息微弱。妹妹为了绕近路穿，过荆棘林去附近的村落请来了老医师，自己被荆棘林划了许多伤口。

少年听完这两个信息后，瞬间感觉唯一的希望在离自己远去，他用尽了全部力气，疯狂的在山路上奔跑，与其说奔跑，更接近的是跳跃。超乎了凡人应有的速度，发挥出了潜能。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少年冲进了木屋。

他在远远的地方便听见了妹妹的哭泣声音。打开父亲的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无法置信，床前洒着鲜血，妹妹跪在床头握着失去气息父亲的手哭泣，而老医师站着看了看少年，示意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不会，我现在就去熬药。”少年忍着悲痛道，便跑到后院快速的熬起了炙甘草，他在哪里疯狂的扇着火，炙甘草在药炉里开始散溢药香。老医师和少年都明白，炙甘草对死去的人已经没有作用了。很快，少年端着一碗赤红色的药来到床前，试图一口一口的喂给父亲，但已经毫无作用。药水三进七出，毫无起效，望着已经没有气息的父亲，少年最后跪在了床头留下了眼泪，可以说他没哭，却留下了眼泪。

自己以为生活可以慢慢的变好，没想到上天却给了掐灭了那微薄的希望。

……

七天后，已经为父亲办葬礼，赎回了小黑牛。

少年坐在院子的台阶上，虽然没有了之前的疲惫，但依旧两眼暗淡无神，望着天上的两轮月亮，呆呆地想着各种不着边际的问题：人为什么会死？能不能不死？自己能不能保护妹妹？如果这样的伤害再次出现，自己是否能否阻挡？以后该怎么办？生命的方向在哪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少年从小一直在为生活而努力着，以为努力了就会有上天的回报，就会过得很好，可是那一刻他不在着那么认为了。

很少思考那么多的问题，突然间的悲剧，似乎让他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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