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幢幢,龙延香从熏炉里袅袅而出,如丝如缕般缭绕在深宫帷幔里。南宫拓的龙床掩藏在一层又一层的帷幔后面。躺在龙床上的云妃在一阵剧烈的腹痛之中醒来,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南宫拓。“你……你……”她瞪大美目看着南宫拓,一时百感交集,却是说不出话来。
南宫拓见云妃脸色苍白的虚汗直冒,担心是那杯鸩酒伤害到了她的身体。
“韵儿,你怎么样了——”他伸手想去扶云妃,可是云妃腹中绞痛得已经坐不起来。她有很多话想问南宫拓,可是腹中的疼痛除了让她发出不断的呻0吟,再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痛……痛……”她捂着腹部在龙床上来回打滚。
“啊!羊水破了……快把杨明找来……”南宫拓发现异样,急忙朝侍卫大喝。杨明是他的心腹。宫里的其他太医他不敢请怕走露风声,就只好差人往宫外跑了。
侍卫得令急急奔走往宫外,夜色苍茫,星汉高远,衬着通明灯火一刻也不敢耽误。风突然变得有点大,沙子尘土在风的鼓弄下直往人身上袭来,沙漠深处似乎有什么蛰伏着蠢蠢欲动。侍卫也不敢多想,一门心思驾着马车直往太医杨明家赶。
“杨太医来了……”外头终于有人回报。
走过重重明黄色的华丽帷幔,杨明提着药箱的身影终于出现。
“杨明参见皇上……”他一见到南宫拓刚要俯身作礼,南宫拓就一把扶住了他,“不必作礼了,赶快救人!”
“是是是……”杨明走入帷帐,几个医童也跟着走了进去。
艳阳宫,一派灯火繁华,锦帘罗帐,西疆进贡来的地毯上缀满了雍容华贵。
“啊——啊——”女人痛苦而尖利的声音在艳阳宫的寝殿里回响。
“娘娘,再用力啊,再用力啊——”产婆喊着。
“啊——”庆妃痛得就快虚脱,苍白的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水。从清韵宫回来的路上,她的肚子就开始阵痛,一回到寝宫羊水就破了。没想到肚里的孩子这么快就要出世,离太医给出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呢,这帮太医整日里除了会胡说八道,一点用也没有。
宫女端来热水,在一旁为她拭汗。
“皇——上呢”庆妃痛得拽住宫女的手,“我要——见皇上——”她奋力说完整了这一句话。
“娘娘,通报的人已经去过宁息宫了,可是那边的人回话说皇上今夜谁也不见。”宫女嗫嚅着回答。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见我——”庆妃心有不甘,紧攥着宫女的手,声音却越来越弱。就在宫女不知所措时,她的手突然松下来,痛得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产婆大喊,“现在不能晕过去呀——”
而就在此时,大漠上已经开始狂风大作,云鼎国的城楼上有人高呼,“沙尘暴来了……”
风呼啸的声音像群狮在巨吼,宁息宫和艳阳宫的门窗都在风的肆虐里连绵震动作响。遮天的沙尘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一片如浪涛澎湃,汹涌着直向云鼎皇宫袭来。
艳阳宫里人手众多,太监宫女都齐齐列队站在门窗后面使力,将门窗推住,以防沙尘入侵。
而宁息宫就没那么幸运了,为了掩人耳目,宁息宫内就只有几个南宫拓的心腹侍卫留守。外面的沙尘暴越来越猛,滚滚黄沙汹涌,没有了天地,只有风在怒吼。
“啊……啊……”帷幕之后,云妃承受着巨大的产子之痛。
“哐啷啷……”突然间一阵巨响,狂风吹开了宁息宫寝殿的窗,烛火骤然全部熄灭,寝殿在霎那间变得漆黑一片。滚滚黄沙飞涌如失控而狂野的骏马奔驰急吼着涌进来。
狂风在周身狂啸,南宫拓被涌入的尘沙迷得睁不开眼,他用袖子遮住脸,高声大喊:“把门窗都堵上——”
侍卫们在大风里艰难地摸索,在一片漆黑里寻找被吹开的窗。狂风的力量实在太大,他们用了很长时间才将吹开的窗堵上。黄沙在寝殿内肆虐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重新掌上灯,寝殿才恢复明亮。
一阵婴孩的啼哭之声和寝殿的光明一起到来。
“生了,生了……”杨明的声音从帷帐之后传来。
生了?南宫拓心里欢喜,眼神闪烁出炯亮的光彩,“是男是女?快抱出来给本王看看!”
可是不知为什么杨明的在瞬间戛然而止了。南宫拓的问话他也没有回答。帷帐之后突然就没了动静。
“是男是女?!”南宫拓又问了一遍,见杨明不回答,他也没耐心等待了,心中洋溢着为人父的激动与喜悦,他大步走进帷幔,却瞧见杨明脸色苍白的立在自己眼前,手里的孩子已经用被褥包好,只是听不见哭声了。
“快把孩子给本王看看……”南宫拓伸手想要抱孩子。
杨明却迟疑着,脸色由苍白转而变得铁青,想要开口说什么可又咽了回去。
南宫拓察觉了杨明神色的异样,微微潋了笑容,有些讶异:“怎么了?”
杨明垂下眸子又瞧瞧了襁褓里的孩子,有些为难:“是个小公主,皇上您瞧瞧吧……”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颔首将孩子奉到南宫拓手中。
“是儿是女本王一样喜欢……”南宫拓笑着伸手接过孩子,视线在转入襁褓之中时,他的身体浑然一凛,弯起的笑眼骤然瞠大,笑容也就此僵住了,眸中顿时被惊惧与骇然填满,“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的唇齿有些打颤,几乎不想信自己的眼睛。
巴掌大的黑如墨汁的面孔映在他的眼帘里,那孩子自额头至下颔像被贴上了一块纯黑色的狗皮膏药,几乎分不出鼻子与眼睛。小脑袋上稀稀疏疏的长着几措胎发,微微蠕动的样子像地府的罗刹一般。
杨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微臣行医三十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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