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闭口都是天翊哥哥,似乎比自己还亲啊!随尘站在一旁,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不由对着春月这个不速之客直翻白眼。只是白纱遮住了她的面容,不然一张不断翻滚白色眼珠子的黑脸准能吓死春月。
“天翊哥哥,明日我就及笄了……”半晌,春月羞红着脸将一个香袋塞给了杨天翊。
呸呸,明天是全城十五岁少女的及笄日,谁不知道?还用她说?随尘鼻子里不断哼哼,面前的白纱因为她的哼气不断飘忽着。那春月的意思傻子也明白,天翊哥哥,明天我就及笄了,你要来娶我啊!随尘越想越气,特别是看到杨天翊竟然收下了那个香袋,手上一个用力,不小心把天宝花的花茎给折断了,那花朵幽幽落在了地上,就像她脆弱而容易凋零的自信一样。
随尘的举动都落在杨天翊的眼里,他觉得好笑又温暖,那个傻丫头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聪明如他怎会不明白?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待明日及笄之礼,她已成年,他会让她明白一切。将香袋塞进怀里,他视线掠过春月落在随尘的身上,以兄长的口吻说道:“尘儿,我还要回虎头营一趟。你快回屋里把衣裳和帕子绣好。”
“哦——”随尘恹恹地应了一声。
“天翊哥哥,我和你一起……”春月跨上几步要跟着走,杨天翊却已经翻身上马,笑着道:“虎头营不是女儿家去的地方,你还是回去吧。”
春月悻悻地止住了脚步望着杨天翊策马离去。
马儿长嘶,跑了一阵已经离医馆越来越远,出了随尘和春月的视线,杨天翊从怀中取出香袋随手扔进了路边的杂草丛里。他早在父亲杨明面前立过誓,这辈子只会爱随尘,也只会娶随尘。
而此时,随尘正在医馆门前蹲下身子,想将那朵掉在地上的天宝花拾起,可是手刚刚伸出去,一只绣着彩蝶双飞的金莲鞋已经先一步覆了上去,狠狠扭动几下,可怜的天宝花瞬间变得稀巴烂。
随尘猛地抬头,发现春月正用嘲谑的眼神望着自己。
“谁都知道你是杨太医捡回来的弃婴,长得跟鬼一样!我劝你还是别打天翊哥哥的主意了,像你这么丑,洞房花烛夜会吓死人的!”春月居高临下的挖苦她,嘴角牵出十二分得意的笑。
随尘气得浑身都震颤了几下,直起身站了起来。她努力压抑着胸口中的怒气,扬起一个笑脸,虽然这个笑脸春月也看不到:“你绣的香袋很漂亮,可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呢?会不会像你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春月一时语塞,涨红了脸,她没有想到眼前的丑姑娘竟然会这般伶牙俐齿。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却瞧见杨太医出现在了门口,只好急忙转身离去。
见春月离开,随尘开心的轻笑出声,俯身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那朵被踩烂的天宝花,有些心痛。回头正要回屋里,正好与养父杨明撞个满怀。
杨明平日里对随尘颇为严厉,这会儿见到他,随尘只觉得头顶有雷声轰隆而起,因为她今天偷偷跑出去,及笄要穿的衣裳没绣也罢,还有十个针灸铜人没有刺好。
原以为杨明要责罚她,没想到杨明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尘儿,你跟我来,有东西给你。”
随尘跟着杨明进屋里去,到了厅堂,见他拿出了一个精巧的鎏金漆盒,又从里面掏出了两块玉牌。那两块玉牌是晶莹通透的白玉质地,约三寸见方大小,下部垂着红色的流苏。在白玉的莹然光辉下,那流苏鲜艳的亮红如盛放的红璎栗一般。杨明将这两块玉牌拿在手里,久久的出神。这玉石的质地还是如此温润,上面分别雕刻的龙与凤还是栩栩如生,仿佛刚刚从玉匠手中拿过来一样。可是谁又知道匆匆十五年岁月已经过去了。那夜,他受了先皇的嘱托,抱着云妃刚产下的孩子从宁息宫的密0道偷偷逃离。记得临走前,先皇将这两块玉牌交给他,说道:“这是我和韵儿随身佩戴的玉牌,将来留给这孩子吧,让她留个念想。”
随尘见杨明拿着那两块玉牌若有所思,黑漆漆的脸上扑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很好奇,“爹爹,这是什么东西呀?”
“这是龙凤玉牌,你亲生父母留给你的,好好收藏着吧。”杨明将那两块玉牌交到随尘手中,便没有再说别的。他将双手背在后面,有些事情了若明镜,随尘虽然年近及笄,但身世是绝对不可以告诉她的。左太后如今在云鼎国只手遮天,她小小的一个毛丫头怎么报得了父母的血海深仇?恐怕知道的越多,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而已。不如就让天翊娶她为妻,好好照顾她,保她一世平安。也算了却自己的心愿,对的起先皇。
随尘自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杨明亲生的女儿,因为自打记事起杨明的夫人杨刘氏就没有待见过她。杨刘氏认为随尘的脸黑如罗刹,是不祥之兆,抱怨杨明不应该把这样的扫把星捡回来。杨明是一个典型的‘妻管严’,在杨刘氏的威慑下总是沉默,他最烦女人家的啰嗦,又不好将随尘的身世说出来。只好忍受着杨刘氏玻璃碎渣一样的谩骂,仰天长叹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随尘自小受到杨刘氏的百般刁难,杨明不好出面,总是杨天翊出来圆场。杨刘氏不把杨明放在眼里却是一直把儿子当心肝宝贝,只要杨天翊一来,她就不说什么了。所以过去的十五年时光,杨天翊对于随尘来说不仅是兄长,更是救世主。随尘常常向杨明问起自己的身世,总是见杨明欲言又止。今日杨明给她龙凤玉牌是十五年来第一次主动提到有关她生父生母的事。随尘端详着那龙凤玉牌,那龙牌上一面雕有五爪飞龙,一面雕有南宫二字。而凤牌上一面凰舞云端,一面雕有个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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