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伤年纪 第十五章 一波未停一波又起

“小寂，别急，时间还早着呢！”

“嗯，知道了，我走了。”

妈妈还是和从前一样朝着我跑去的方向说着，重复着一直不变也永远不会厌倦的话语。

今天我一定要和夏晓雨说清楚，我不想看到她痛苦的样子。

离姐说的对，要对自己的内心坦白。

——夏晓雨，我也喜欢你，喜欢你。

天气开始有点暖和起来了，看着淡蓝的天空里，几只小鸟划过天空的愉快，心里也是很美滋滋的。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云朵洋溢出来的皙白明媚着所有的景物，风里更是花藏着线形花香，迷醉着经过这里的路人。画面开始点滴起一幕幕没有阴雨的晴天。

今天也是补课的最后一天，可能班里的人不会记得了吧。几天来上着同样乏味的课程，然后还小考了一次，已经晕天晕地的他们现在脑海里想的是什么时候能放上一两天假的话就谢天谢地了。

人处在了痛苦的边缘时，是很难能抽身出来看一下身旁的艳景的。他们会费尽心机全神贯注地寻找痛苦，而且越陷越深，回过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茫然，然后就整天呆在一个地方怨天怨地。这无疑又是一种痛苦，更是一种悲哀。

从前痛苦到现在，现在悲哀着未来。如此循环，恶果无穷无尽。

回到教室，依然飘着一种骇人的安静，只是翻书的响声没有过多的噪音。

要知道高三在哪个楼层，你只要走到哪层没有一点声音，那就是了。

要知道高三有多么好学，你看着他们堆在桌上的书有多高就明白了。

要知道高三有多辛苦，看着他们的脸也就不需要言语了。

坐下的时候，我看见苏欣寞也来了。

“momo，你知道我和晓雨是什么关系的，为什么要利用‘八婆男’在她面前说了那些这么伤人的话？”

或许是我突然的就掉出一个问题，我看见苏欣寞呆了一下，然后眼眶里有着轻微的闪光。

“小寂，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是不是真的这样做了？”

“你不相信我？”

“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啊？”

看着苏欣寞的样子，我莫名的就愤怒了。

“你不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说啊，有没有？”

我抓着苏欣寞的肩膀，眼睛里尽是愤怒。这时的我是多么希望她说一句没有啊，那种等待的苦滋味盖着心底的某种欺骗，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的痛苦。

“大家快点到校门口，于筱影要走了，他要出国了。”

八婆男站在讲台上喊着，口水可以在射进来的阳光里发出亮光，有点夺目的在我们的眼睛里晕散开来。而他自己好像没有感觉到，依然在讲台上充当着大喇叭。

“什么，于筱影要走了。”

这个消息像深海里的炸弹，涌动起的水流急速形成漩涡，让我感到有点地转天旋。

“大家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去和于筱影同学道别一下吧。”

话音还在半空旋转没有落下时，班上的人已经陆续地涌向了门口，朝楼梯跑去。

还有一个学期而已，就高考了于筱影为什么就要走了呢。刚和他认识而已，还没来得及和他好好的说上两句就这样就要离开了。老天你还真会开玩笑呢，怎么就没一件好事能让它沿着生命的直线继续导演下去的。

我也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只知道现在自己要做的是去送于筱影最后一程。我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有些人一旦离开了，不管怎样也要和他或她说再见，因为有可能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

人群汹涌得到校门口的时候，都静寂下来了。

“于筱影，你为什么要走啊？”

是晓雨的声音。原来她也知道于筱影要走了，咦，明峰也来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些的，你离开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那于筱影，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你说呢，除非你们大家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呵呵。”

“怎么——”

“怎么可能，于筱影，我们大家都很舍不得你。”

八婆男这个大喇叭再次以声夺人，以更高的分贝吞没了夏晓雨的“怎么”两个字后，再一口气延续出后面的剧情来，像把机关枪。

“很谢谢大家能来这里，见到大家真好，差不多一个学期的相处，让我感受到了从前所没有的温暖。在这里，我于筱影谢谢你们的照顾。时间虽然很短，但能够认识你们，是我这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事。现在，我要比你们早离开这所学校了，高考不能陪大家一起坐在考场上拼搏了。我真的很想能和大家一起踏进高考考场，然后昂首挺胸的在考完最后一科的时候把书扔向天空跑出校门口的兴奋。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舍不得大家。”

“于筱影，别这样——”

“于筱影——”

在场的人都很不舍得于筱影离开，我也终于明白于筱影这么受男女同学的欢迎。我看着于筱影，心里不断说着“谢谢，谢谢你于筱影”的话。或许在场的人都和我有着同样的话语同样的感受吧！我甚至还看见了班上的不少女同学都泪眼模糊了，而男同学有得强忍着低头着头，有些因为怕被大家看见静静的退着到最后然后离开了。

我想，大家都受过于筱影的好吧，或者看见过或明白过他的好的人都在离伤里疼痛起来。

这时，于筱影的目光突然投向了我这边，虽然在旁人看来他是看着我这边的那些人，但是，我知道他在看着我。我微笑了一下，表示了我对他的谢意。也许他看明白了或感受到了，他也朝我点了点头。

接着他的目光在另一边停顿一下后，然后对着大家说：“各位亲爱的同学们，我要走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我们高考后见，再见了。”

我朝于筱影刚才看去的方向看了看，原来他看的是苏欣寞。可是于筱影为什么会看向苏欣寞呢，好像没见过他们有什么接触啊，之前还听苏欣寞说过很讨厌于筱影这个人呢。奇怪了。

“晓雨，记得我对你说的话，祝你和小寂幸福，再见。”

看着于筱影坐的车越开越远，我知道，他是真的要离开我们了。早上的阳光开始透露着光芒，开始柔和得有点刺眼了。

大家就这样看着，没有人愿意做第一个离去的人。

“你们个个都造反了，放着课本不去念跑来这里站着干什么。你们要知道，你们都是高三的学生了，怎么就没高三的样子呢。还有，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剩下的日子你们用手指都能算到了，还有时间在这里胡闹。”

“主任，我们这是在——”

“不管什么理由，快给我回到教室里去念书。”

全校都讨厌的教导主任就是让人讨厌，简直就是个人主义完全不听我们解释的，都快成老头了还这么顽固。

人群开始朝校园里懒懒散散的走回教室。和晓雨擦身而过时，我看见了她在对我微笑，是以前那种很熟悉的微笑。

“还磨蹭什么，给我走快点。”

“就一副凶巴巴的苦样子，说不定刚挨完批，现在来找我们发泄。”

突然，人群里不知道谁冒出了一句这样的话来，然后大家回头看了看教导主任的脸后，立刻在三秒里消失得安安静静。

最近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了，不过到底奇怪在哪里我又找不出原因。每当我出现时，总能看到爸爸妈妈他们两给给我满满的笑脸，可是感觉上这笑脸下缺少了以前的那种令人觉得幸福的感觉。

感觉总归感觉，他们的行动却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

妈妈依然每天早上起来为我和爸爸做早餐，爸爸依然每个早上坐在椅子上边看报纸边吃早餐，家里依然会每个周末开车出去逛下街买满冰箱里的储备，依然能听见他们有说有笑的。

南方的冬季也总在不知觉间就开始凋谢，颓败如花朵。气温明显上升了，皮肤是很好的气温度量衡。

补课也结束了，我们是很好的假期计数器，很不短进而显得很漫长的一段痛苦时间。然而现在回想起来，虽然补课的时间特别的难熬，但是却是有点不舍，因为那段时间里有于筱影的身影。

人就是这样，喜欢在回忆中找寻美好来粉碎现在的不堪。

还有一个学期了，我们三年来这么拼命的学习拼命的考试为的就是六月时的一次被所有人称为人生重要命运之转折点的高考。

就像成也高考，败也高考一样。

高考就是我们的命，我们无法支配，只能被驱使和服从，沿着预定的轨道进入适当的时间和空间。

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是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一刻也不能放松。远大的前途就在眼前，只要过了高考这一关，以后就会轻松多了。

父母和老师这样谆谆教导我们，他们就是这样灌输着我们思想，以致有很多时候我们会觉得自己没天没地的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自己用这三年的时光到头来又会换来怎样的结局。似乎前途就在眼前，却又茫然在我们心里。

然而，我们总在这样想完后也还是要乖乖的抱着一大叠试卷和参考书跑回教室，继续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开学的一个星期也就是这样渡过的，我们已经遗忘了时间，或者说时间把我们遗忘了。

或许是我们真的就学到晕了，还是我们的思想还停留在补课期间没有转换过来，班上没有一个人留意到我们的班主任苏欣然竟然一个星期都没出现了。如果是在以前，一定会有人在班里大喊大叫一副很奇怪的模样。可是到现在为止大家都依然忙着自己手头上永远都做不完的试卷和练习册，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直到第四节自习课时来了一位对我们来说很陌生的中年妇女，我们大家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眼睛直挺挺的看着站在讲台上稍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

然后台下开始议论起来：

——你说她是谁呀？

——鬼知道她从哪里跑出来的，我还有很多试卷没做呢，谁谁谁，借我抄抄你的英语试卷。

——唉，班长，你的职能范围啊，还不张显一下，不然就没机会咯！

——是不是谁的妈妈找到这里来了？

原本还静得恐怖的教室又开始沸腾起来了，就像庙宇的香火隔一段时间就旺盛一次一样。

不知道有谁突然说了句“好像苏老师不在了我们就好久没这么热闹了”，然后整个混乱局面又开始死一般安静。

终于有人想起了苏欣然，然后接了刚才的那一句，说：“对了，我们开学这么久了，好像还没有见到苏老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语刚落，所有人都像是早有预谋一样齐刷刷的看向了苏欣寞。这时，焦点是在苏欣寞身上，而那个中年妇女早就在我们的眼前省略掉了。

当苏欣寞表示她也不知情的时候，所有人又齐刷刷的“唉”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继续做着自己的永远都有《刑法典》一样厚的练习题。

“咳咳，大家先放放手上的东西听我说一下。”

讲台上传来声音，所有人才像猛地想起一样，脸上竟是惊讶：“原来她还在啊！”

“你是谁呀，有话快说，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大家都赞同的点头，然后又惊讶的向说这话的人望去，这时的表情是佩服的，因为说出了大家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不过我已经很清楚的知道是谁了。

“你叫杜明峰吧，我知道你的事。”

“哦！”

又是一阵惊讶的感叹声，悬在空中的惊讶和疑问越聚越厚，凝聚成像要下暴雨的乌云一般。

“大家都很奇怪吧，我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个讲台上，想必大家都留意到了苏老师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你们班上了吧。是这样的，你们的苏老师因为成绩优秀被学校推荐到了外国数一数二的学校学习，所以呢，你们班这个学期的班主任将由我来担任。我姓黎，大家以后叫我黎老师就行了，希望剩下的日子里我能和各位同学一起迎接你们人生中最重要的高考。”

“怎么会这样，苏老师不教我们了？”

“这不是在忽悠我们吗，都什么时候了班主任还换来换去，你让我们怎么能安心学习怎么安心高考。”

“你怎么这么说，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苏老师的事？”

“大家不要乱，我们问一下momo。”

所有又看向了苏欣寞，心里的着急汹涌成眼睛里的期待。

“我也不清楚啊，姐姐也没跟我说呢。”

“苏欣寞同学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因为都这次她姐姐走得也是很急的，就没来得急通知她还有你们。好了，现在大家继续安静的学习吧，明天开班会的时候我再详细讲一下这个学期的具体安排。还有，班长下课来我的办公室。”

新班主任走出教室时，记忆里清脆的高跟鞋再就没出现在我们的耳朵里和眼睛里了。是那种能让人从心底开怀大笑的声音，有着很怀念的样式。

黎老师走后，班里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安静了，有人在担心，有人面无表情，有人埋怨不已，还有人就这样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真的，有些在我们生命中出现了，又静静的离开了，留下我们一丝丝的挂念。很多时候我们讲起这些人时我们会有着很美好很美好的眼神，然后在脸上挂满灿烂的回忆。

记忆里的所有情节是可以穿越我们爱情背影里的寂寞，在黑夜里抱着脚傻傻张望的泪流满面。曾经多少个泪痕在镜子里划破，然后在转身后装成了依然坚强的样子。像魔术牌变化那样，红心J转眼就是我们想要的黑桃K了。

于筱影走了，现在轮到了苏欣然，好像所有我们生命中刚想开始要珍惜的人都会一个一个离去。会不会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走呢？我有时会很害怕的这样想着。

但是这些对将要面临高考的他们来说，过去的了随着时间的靠后也就开始变得不再重要，也开始学会遗忘不说了。尽管有时候会有人无意中提了一下于筱影的名字或者苏老师，大家会在忙碌着的草稿纸上停了一下笔，把安静再安静下去一会后就什么也没有了，连最初不断有着的疑问也消失殆尽。有的只是面无表情眼神呆滞手指机械，笔一支换了一支，他们的记忆也一点一点的消失，剩下的就是用尽生命靠近高考。只有高考。

我和夏晓雨之间有了明显的转变，有点像恢复了从前一样。但对于苏欣寞，我始终觉得她不应该叫八婆男这样做，竟然她不肯说我也没有勉强。而杜明峰不知道我和夏晓雨之间的事，依然对我冷言冷语，我每次想跟他说明白时却总是有人出来搅局，怎么也解释不了。

三月快要结束，四月就会不拖拉的把我淹没。所以，我打算把他们全约出来说清楚，我想只有这样做，我们之间才有可能不再趋向陌生。

那种可怕的能噬魂的陌生。

走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敲了很久门就是没人应，家里异常的就安静成可怕的气氛。

放下书包找那条配了很久却没用几次的钥匙，翻找了很久才忽地记起自己放在了夹层里。

“妈妈，你在家吗？”

我边推开门边叫着，到处的安静令我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啊。不安在身体里扩散到身体的各个地方，发出的气味熏着每一根已经绷得很紧很紧的神经。

很熟悉的向在墙上摸去，打开了开关，光线忽地就又充斥了整个房子。房子光亮了起来，却黑暗了我整个心灵，像是把我内心的光亮全都抽出来投放到这个房子里。

一副憔悴的面容出现在我眼前，足以破碎我整个心脏。

“妈妈，你怎么了？”

“小寂，你回来了。哦，妈妈应该去煮饭了，对，去煮饭。”

妈妈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厨房里。

“妈妈——”

我很担心的跟了进去，看见妈妈满脸的紧张和害怕时，我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

“锅呢，锅怎么不见了！没有锅，我怎么给小寂煮饭呢，锅呢？”

厨房里碰撞的声响，破碎的碗碟，明晃晃的在回响在我的耳朵里。

当我回过神来时，妈妈已经蹲了下去捡碎片。

“妈妈，不要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碎了，都碎了，煮不了饭了。小寂，怎么办，怎么办呢？”

“妈妈，不要这样，我很害怕。来，出去外面坐。”

我扶着妈妈到客厅坐下时，妈妈的手是如此的颤抖，我紧紧的握着妈妈的。这时，我才发现我有多久没有握过这双一直扶持着我成大的手。

从小到我慢慢长大，稚嫩的手开始有着沧桑，脸上也开始记忆岁月的无情了。我一直都没有去在意这些，就像熟悉了妈妈为我做的一切，而我就只是很坦然的接受着。

原来熟悉了，就可以肆无忌惮的。

“妈妈，爸爸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像是问到了重点，妈妈的脸色开始变化，眼睛里满溢着的泪水再次在脸上成河，带着积蓄已久的悲伤隐晦着种种不为人知的痛苦。

“小寂，你别问了，好吗？妈妈想休息一下，你就让我休息一下。”

“嗯，我不问了。”

看着妈妈的样子，我是那样清晰感受到她的无助与恐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到底受了怎样难以想象的打击。

“啪”。

就在我想着为什么的时候，爸爸回来了。

“爸爸，妈妈她到底怎么了？”

“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着爸爸也是一副无奈好像有话想说却又似乎在犹豫说不说的样子，我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很不想被我知道的事。

“你怎么还回来，怎么不去那个女人那里？”

那个女人！难道爸爸他有外遇了？

“爸爸你说啊，你们到底怎么了？什么那个女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会用如此大的声音说话了，每次的愤怒都开始让我怒不可掩了。

“小寂，爸爸对不起你们，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都是爸爸我一个人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从前在我心中总是很坚强很严肃的爸爸，现在竟然在我眼前如此的脆弱，像只要有一点力量就能将他摧毁一样。

“路云，你就把你的丑事告诉你儿子，看他会不会原谅你。说啊，怎么不说了？”

妈妈像疯了似的朝着爸爸大喊着，眼睛里有着让人发寒的冰冷。

“小寂，其实你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她比大一岁，叫小许。”

——“她比大一岁，叫小许。”

——“她比大一岁，叫小许。”

——“她比大一岁，叫小许。”

小许，难道是离姐的小许？不会的不会的，只是名字一样而已，世界上叫小许的多着呢。我开始寻找着理由安慰着自己被撼动着的心。

“前些日子我找到了她，然后我想给些钱给她们用来弥补我这么多年来对她们的亏欠，可是她并没有要我的钱。不过当我知道他们开了一家甜品店，并且生意很不错生活也过得很好之后，我也心安了许多。后来被你妈妈发现了，当我把整件事告诉她，然后就是这样了，小寂，我对不起你们。”

“甜品店！”

原来离姐口中的那个他就是我爸爸，一直令离姐痛苦的人竟然就是我的爸爸。离姐应该在我爸爸找到她后知道我是爸爸的儿子了，可是为什么离姐还对我这么好呢？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啊！”

“你知道吗？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你对不起的是离姐他们，你知道吗？”

说完我像是用尽了力气般朝着门口跑去，这一生里所有的景象都像是电影般在我旁边流过，一切都变得毫无表情的了。

“小寂——”

他们的话语，他们的表情，他们暂时的不解到后来什么都明白，他们的悔恨，都在我转身的一刻破碎在我遗留的背影里。

如果说，一切能回到从前，我还会很乖很怪的背着妈妈整理好的书包在她的唠叨下去上学吗？

如果说，他们没有认识会不会是更好的结局呢？或者他们的认识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如果说，有如果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呢？

“晓雨，能出来陪我一下吗？”

“小寂，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汉滨公园，我们以前的那里。”

“好的，我马上就来，你千万不要走开，知道吗？”

放下电话后，我静静地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石凳开始吸收着我身体里仅剩的温度，像是要把我冰化在这里一样。疯狂的冰冷着我。

周围的树叶都在安静的呼吸着，很轻，像熟睡婴儿的轻。夜色依然，人飞逝，事飞逝。记得那次我离家出走，也是有着同一个天空，同一种夜色，现在却是不同的心情。对于离姐对于小许，对于爸爸妈妈，我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

气温又开始下降了，这个冬天原来还没有走远，依然隐藏在我们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它们有着潜伏的阴谋，等待着一场没有尽头的延续。我置身在其中，像是明白了它们的阴谋，它们也感受到了我，然后要把我消灭隐藏它们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晓雨，你什么时候才来啊！

意识开始被冻得有雪花了，很漂亮的。我从来就没有看过雪花，它们很洁白很神圣，不容任何人来玷污。我伸手去抓它们，然后摊开手掌。它们就这样死在了我的眼睛里，没有鲜红的血液，只有冰冷的嘲笑。一声一声的，往我心灵里叫嚣。这时，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我，也是一声一声的，但这种声音带着一丝丝温暖。嗯，很温暖很熟悉的那种。

“小寂，小寂，你快醒醒，不要扔下妈妈一个人啊。”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的是雪白白的一面面墙，妈妈趴在我身上。

“妈——妈——”

“啊，小寂，你醒了。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叫医生，难道我现在在医院？我想用里撑起身体，却找不到一点力气。

“你别动，你吓死妈妈了，知道吗？39度的高烧竟然烧了几天，所有医生都说再烧下去就救不了你了。如果连你也走了，你让妈妈一个人怎么活啊！”

“什么连我也走了？妈妈你在说什么啊？”

“没有，妈妈是看见你没事高兴坏了。”

就算傻的也会看出妈妈隐瞒着我什么，而且应该和爸爸有关系的，难道爸爸离开妈妈去找离姐了？

“妈妈，你再不说，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妈妈看着我，然后“哗”的一声紧紧的抱着我哭.

“你爸爸他——你爸爸他——”

“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去找离姐了？你快说啊。”

“你爸爸他，他在去找你的那个晚上发生车祸，已经……已经离开我们了。”

“你说什么？”

本已疼痛的脑袋，现在更是像要爆炸一样，我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整片的黑暗吞没了我的身体，甚至所有我能感受到的东西。

……

“小寂，来，爸爸陪你玩骑马。”

“爸爸爸爸，我拿不到，你帮帮我。”

“小寂，跌倒了要自己爬起来，乖，过来爸爸这里。”

“爸爸爸爸，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你要记住，如果爸爸哪一天不在了，你也一定要像爸爸在一样好好的照顾妈妈，自导吗？”“知道了。呵呵……”

“爸爸，你很高，我什么时候才有你这么高啊？”

“爸爸爸爸，我会变得和你一样强壮，保护好妈妈的。”

……

“爸爸——”

醒来时，我全身都是汗，从离开医院后，我就一直发着这样的梦。梦里只有爸爸说过的话和我小时候对爸爸说的话。这些不断地在我脑袋里重复重复，最终演化成一个漩涡，淹没着我所有的视线。

很多事情都将过去，谁都在劫难逃，剩下的只要好好活着就幸福了。

我讨厌说这句话的人，很讨厌。

那天晚上夏晓雨始终没有出现，她可是答应了我会来的。不过，现在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从爸爸离开我的那一刻。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为爸爸或者为妈妈，不管为了谁我都应该去找离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离姐在那天晚上对我讲她的故事时说了谎，但是我想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还有就是小许，我的姐姐，我也很想再见一下她。

很熟悉的街道，很熟悉的景物，很自然地转弯然后直走，像是就算闭上眼睛也可以到达一样。

“甜之蜜”还是一样的色调，让人舒服得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烦恼忘记了所有。

我站在门口很久也没有踏出一步，明明就已经来到了。或许是知道真相后，心里产生了一些莫名的隔膜吧。

“咦，小寂，怎么来了也不进来坐啊！这次没跟晓雨她们一齐来的？呵呵，没关系，我去拿今天的红牌饮料给你试试。”

“离姐，我想问你件事。”

“怎么了，小寂，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说出来看离姐我能不能把你解决。”

离姐总是这样的对我好，每一次说话都是那样的温柔，我也总能看到她温暖的笑容。离姐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的。我不想说一些伤害她或者让她难过的话，如果做了那将会是不可原谅的。

“离姐，你应该知道了我是你认识的路云的儿子吧，可是你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而且又对我这么好呢？你知道吗，换了别人是不会这样子做的。”

“竟然你管我叫离姐了，我难道就不能对你好吗？小寂，放心呢，离姐我想通了，以后会和小许好好把日子过下去的了。你爸爸和你有你们的生活，我有我们的生活。一直这样就好了。“

“离姐，那个晚上你跟我说的话是不是都是假的，是不是在欺骗着我？”

突然离姐把我一拉，紧紧地抱着我，说：“除了最后说到小许时我说谎了，其他都是真的，小寂，你要相信我。”

怀抱很温暖，我却分明感受到了离姐在颤抖着，冰凉的液体划过离姐的脸掉落在我的脖子上，进而透凉着我整个背部。

“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不告诉我真相？”

离姐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依然是抱着我，没有任何想说话的动静。

“你说啊，为什么？”

“不要问了，小寂，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的。”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你知道你们很自私么？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们，说以后会知道。真的有那么多以后吗？爸爸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现在爸爸离开我了，你知道我是多么的伤心吗？你们就不能让我也知道你们到底怎么了吗？”

“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爸爸离开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

“我恨你们——”

我挣开离姐的抱着我的手，使劲的往前跑，想疯脱似的不顾一切的跑着。

“小寂——你听我说——”

只感觉刚开始干燥的脸又被湿透，像是用之不竭的源头一样，每时每刻每秒的流着清水。我知道妈妈现在也一定和我一样，我知道的，她是那么的想念爸爸，每晚我静静地坐在墙角时，总能在深夜来临时听到空气里满是妈妈的泪水。每当看到妈妈本已憔悴的脸庞愈加的消瘦，我就很难过很难过，这种难过是能穿越心脏堡垒直刺我们隐藏已久的悲伤的。

每当妈妈和我在一时，她不断地重复着“你爸爸从前是多么的……”这样的话，然后用从前很少会有的悲伤语气告诉我要努力的考完高考，这样爸爸在天上看到也会很安慰的。还说着你爸爸从前是多么你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啊，那时我是应该支持他的想法的。

所有所有所有的从前都开始光明起来，在我剩下的青春里导航。

对的，我是应该继续跟着走了，是应该的。

当我回到学校时，想什么事也不理，只是和他们一样麻木在习题里，为着同样的高考不同的命运努力，或是拼尽所有。可是，命运还是要把人作弄的，被选中的人是要一生一世的做着玩偶似的被安排。

在踏入教室的那一刻，一切都注定在劫难逃。

“啊！你还有脸回来。”

脸被猛的打了一拳，话语还没有在我震荡的脑袋里消失，我的肚子又是一拳。空气里开始血腥起来，周围的空气被围得结实，我眼睛里消失了光亮。

“杜明峰，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啊。”

“你们走开，不然我连你们也一起收拾。”

明峰，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刚想说话的时候，背上再次被重击，眼睛开始模糊起来，身上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伴随着那句“杜明峰，你给我过来，看我这次不好好收拾你”而安静了下来。

醒来时看见班长玛丽坐在我的旁边，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肿块影响了我的感觉，我发现她看我的眼光是那样的不屑与鄙视。我认识的她应该是一个只会在老师和同学之间徘徊讨好的人，从来也没看过她用这种眼神来看人。今天到底怎么了？

“班长，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努力的撑起身体，眼睛看着班长玛丽。

“如果不是教导主任叫我看着你，我才不会在这里看着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呢。路小寂，以前我是看错你了，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令你们这样的恨我？”

“你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从杜明峰口中听到的和我自己所看到的，你是骗不了我的。”

“班长，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了，告诉我好吗，我到底做了什么？”

班长玛丽用怀疑的眼神在我身上来回的看着，脸上竟是不敢相信的表情。如果说惊讶、怀疑和蔑视组合起来的表情是怎样的，我想应该就班长玛丽那种吧！

“你真的不知道夏晓雨她被人什么了？”

“晓雨被人欺负了？我不知道啊，到底是谁？难道，难道你们怀疑是我？”

“不是，你真的不知道？”班长玛丽再次确定式的问我。

“不知道。”

我看着班长玛丽，感觉到她的话里似乎隐藏着什么。空气里有着种异样的压抑，逼迫着我的喉咙，上涌的疑问成云般猛烈的扩张在嘴里的势力。

“在上个星期的晚上，夏晓雨在去汉滨公园路上的一个小巷子里被人强奸了。”

“你说什么，晓雨被人——被人强奸了！到底是什么回事，你告诉我啊。”

我抓着班长玛丽一边大喊一边使劲地摇。

“你干什么，快放手啊，你还要不要听。”

班长玛丽见我安静了下来，继续说：“第二天你没有来，我以为你知道了呢。然后近一个星期夏晓雨都没有来学校，然后‘八婆男’拿着一张纸条把夏晓雨被强奸这件事在班上公布了，当天下午全校的人都知道夏晓雨被强奸了。而杜明峰知道后还把‘八婆男’打了一顿。之后，想不到你也是一个星期没有来，大家都觉得你去看夏晓雨了。”

说到这里，班长玛丽看了看我，见我仍然一动不动的，也不理会我。

“几天后，当杜明峰回来后不断的咒骂着你时，我们就觉得你一定和夏晓雨被人强奸这件事有关，班上的同学还做了很多猜测。特别是‘八婆男’，他说的你特别的离谱。还有就是——”

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抓起被子用力的往旁边一扔，然后跑出了校医室。脑袋里尽是“夏晓雨在去汉滨公园路上的一个小巷子里被人强奸了”的话，爆炸着我所有的神经。

——夏晓雨在去汉滨公园路上的一个小巷子里被人强奸了。

——夏晓雨在去汉滨公园路上的一个小巷子里被人强奸了。

——你还有脸回来。

——你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了！

天空会旋转起来的，这些回荡着的话语是能穿心入肺的，内心被谴责起来。

“晓雨，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叫你过来陪我的。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对不起，晓雨。对不起！”

当我来到夏晓雨家的时候，晓雨的妈妈刚好出来倒垃圾。看见我来了，立刻拿起扫把狠狠的向我打来。

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

“你还有脸来我家，如果不是你，我的晓雨就不会出这种事，看我不打死你。”

伤口再次破开，鲜血从头部开始蔓延下来。我这才发现，原来我的血也还是刺眼的红的，带着不属于现实的气味，污染着整片天空。

“妈，你干什么，不关小寂的事，你不要再打他了。小寂，你还不快走。”

夏晓雨沙哑的声音形成的波长震响着我已经闭上等死的心，我睁开眼睛看到夏晓雨的时候，我彻底的崩溃了。她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了，苍白的脸，苍白的嘴唇，还有那凌乱的发丝遮掩着的充满忧伤的眼睛。那是多么的让人撕心裂肺，以前的那个充满微笑的夏晓雨一个个在我的回忆里粉碎，粉碎，再粉碎，掉落下来的碎片一块一块的插在我的心脏上，然后不断的往里钻，像是要把我从前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都毁灭干净。

“对不起，晓雨，都是我的错。夏妈打我也是应该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你还说，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死。”

“妈——”

夏晓雨用手抱着夏妈，然后回过头来有点艰难的对我说：“小寂，你快走啊！你再不走我妈会把你打死的，快走啊。”

“晓雨，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帮我？”

我依然呆在那里看着夏晓雨，这时的我早已经像丢了魂魄，眼睛直直的看着夏晓雨却没有移动半步。

夏妈弄开夏晓雨的一只手准备又打过来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用力的拉了我一下。我向后退了几步，夏妈的扫把刚好打在了离我只有几厘米的地方。

“你傻了，这么打过来都不躲，不要命了！”

“班长，麻烦你带小寂他离开这里，拜托了。”

“嗯，我知道了。”

班长玛丽扶起我往外走，身后还传来夏妈的叫喊，然后的渐渐就一切模糊起来了。就连同我的记忆，在黑暗侵袭进来时一点一点的模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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